家里的“破烂儿”越来越多

家里的“破烂儿”越来越多

陈苏锦

读山下英子的《断舍离》,尤其喜欢其中那样一段对“断舍离”释义的话:“断,断绝不需要的东西,舍,舍去多余的废物,离,脱离对物品的执着,现在对自己来说不需要的,就尽管放手。”

想着能真正做到了断舍离,那于家中的日常生活该是怎样的明亮清净,那于人生的意义也更深远,放下内心的废物,清清爽爽,腾挪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更喜欢的事情。

《断舍离》这书,我读的很认真,也很喜欢。可环顾了一下我的家和我的生活,我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的,我家的“破烂儿”跟着我过日子的时间成正比,越来越多。

在厨房里先转一下,碗啊、盘子、杯子啊,不是只够家里这几口人用的,就是再来个十多口人,那些器皿也绰绰有余,也想不起来都是什么时候买进来的,买的时候,应该也是挑挑拣拣的,一样一样选出来,一样一样拎回家来,用着用着,没有坏的,哪一样都不舍得扔……

打开家里的衣柜和抽屉还有鞋柜,发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攒下了这么多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其实常穿的就那么几件儿,其余的都被寂廖地挂在那里,多余的鞋很安静地躺平着。然后,再出门的时候,再去商场的时候,看到喜欢的,也常常告诫自己,适可而止,可还是没忍住,买。要么那是折扣比较大,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要么觉得这面料和款式和自己很相宜,自己对自己有心理暗示,能有多少喜欢的东西呢?不多,还买得起,为什么不让自己高兴呢?

转到书房,也忘了这转圈儿的书柜里的书都是啥时候一本一本搬回家的,地板上还有没拆封的书,画案上还有堆起来的书,放了时间很长的颜料,字写得不怎么样,笔筒可不是一个半个,大小都有,也有那陆陆续续在家跟前淘进来的瓶瓶罐罐儿,也有从远道背回来的茶壶、石壶,不是真正留着喝茶用,因为心生喜欢,所以宁可少吃一顿饭饿了肚皮也要买回来,背回来。二0二0年夏天我休年假的时候,出去 旅游 放松之后有心用余下的时间收拾一下书房,可一个星期我也没收拾出个虎皮色,心里是那样想的,用不着的都拿出去,让这里更干净清爽些。可是我到书房里,拿了书就看起来,站着不得劲儿,坐在椅子上也不得劲儿,索性就坐在地板上,基本上那几天是天天拿出来大部分时间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看书了,至于书房的相对杂乱还是相对杂乱,我没扔出去一本书、一本杂志、一张收藏的报纸、一本集邮册,我没淘汰那里任何一个瓶瓶罐罐儿,相反,我还在往那里买书。别人告诉我你去图书馆吧,那里的书要多丰富有多丰富,我说我每周都去,可是咱这里图书馆新书上架的速度太慢了。同事好心嘱我上网看什么资料都有,别往家买书占地方了,我说我是上网查资料,可我平常还是喜欢纸质书的。书房里的书以及它附属的杂物,越来越多……

我曾经抱怨我妈妈什么都不舍得扔,什么都留着,我妈妈的口头禅,“万一能用上呢?”所以家里的“破烂儿”越来越多……

爸爸妈妈那一辈人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灾荒年代,吃不上穿不上的颠沛流离的生活给他们的童年带来的影响是一生的,舍不得扔掉这样那样的“破烂儿”很正常,到我这一代,尤其经过了改革开放这四十余年的发展,物质和文化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物品的丰富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产品的更新换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是,我一边以极欢喜的心情看《断舍离》,接受这里的观点,也推崇那些个极简主义的生活方式,也羡慕旁人家那种因为按照断舍离理论经营的家,然而,我自己在行动上还是没做到。我留着念书时和同学的信件,我留着恋爱时的书信,我留着孩子从上小学到大学毕业所有的课本和他写了字的作业本、练习册,我留着八十年代末结婚时婆婆为我买的窗纱、窗帘儿和古香缎的被面儿,我留着妈妈四十年前为我缝制的褥子,我留着八十年代的床单、枕巾,我留着自己曾经用过的传呼机和所有的手机,我留着我二十年前从科尔沁背回的白沙,我留着我的同学从撒哈拉背回来的沙子,我留着从兰州黄河大桥下装的水,留了青海湖的水,留了二十多年前从“天涯海角”背回来的水,在当年的瓶子上标注了地点,我留了签了一众名星名字的足球,我留着当年上海世博会辗转的场馆盖章的册子,我留了很久以前的书包,我留了孙子的创意手工画,其实就是一种涂鸭……

没有办法舍弃,也没有办法清理掉这些越来越多的已经用不上的东西,它的的确确占据了我家里包括车库的很多地方,最关键的是,这些“破烂儿”在我心里,如今它并不具有多少实在用途,可是,它所带来的心里的慰藉是没有什么尺子能衡量的,它,关乎了我生活中许多鲜活的记忆,关乎了许多值得珍惜的情谊。于孩子们,于别人,没有什么意义,于我,意义,都在心里。

“断舍离”的道理,我看明白了,可是,我真做不到。

家里的“破烂儿”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