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女孩

你见过最叛逆的女生什么样?

再多设想,在见到石璐的那一刻,或许也都会被重新定义。

她是《乐队的夏天》里唯一的女鼓手,是玩摇滚14年的酷女孩,也是个单亲妈妈。

人生就是一场海啸,你要有随时荡起双桨的准备。

在明星《谈心社》,我们和石璐聊了聊,她走过的那些义无反顾的路。

1

“我们玩儿的是肾上腺素。”

一句精准概括,也定义了刺猬乐队给2019年夏天带来的意义。

人称“中国第一女鼓手”,石璐不高,只有一米五的个头。

可她只要在舞台上, 就能随着热血的音乐,爆发出巨大能量。

台下的摇滚乐手们性格各异,也都忍不住对她的技术啧啧称赞。

“太稳了。她打出来的鼓,音都不用修。”

小时候,为了培养石璐的气质,石璐父亲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8000块,给石璐买了架钢琴,在少年宫当老师的妈妈每天监督她练习。

无奈石璐打心底里对钢琴就没兴趣。

14岁时,石璐偶然接触了鼓。鼓点踩着节奏响起来,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涌动起来。

钢琴成了过去式,鼓槌再没放下来。

叛逆不是与生俱来的。

石璐小的时候在班级里特别管事,是大队委员。

可等到上了初中,因为个头比身边人差得越来越远,她发现自己总是不被重视。

“想着我得给自己争口气,我得做点什么。

我得一直努力,特别勤奋,才可以显出来。”

小小的敏感在心中发芽,也影响了石璐一生的做事方式。

上大学后的日子,像是见了光。石璐遇见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玩起了当时并不“主流”的摇滚乐。

刺猬乐队,成了她的新归宿。

那时,大家一边上学一边排练演出,200块钱的也去,30块钱的也去。

一次,十块钱一张票,台下只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酒吧老板。

毕业后,石璐找了份电视剧动效的工作,一忙就是一天,累到脸都发绿。

每天都在疲倦和枯燥中度过,与她想要的生活状态背道而驰。

她清楚辞职、失业,对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干脆搏一把。

石璐一心扑在了乐队的排练演出上。

之后的生活,是可想而知的艰难。

没钱,没有身边人支持,每天都顶着巨大压力。

那时乐队想过,要不做完第二张专辑就散了。

石璐不甘心也不死心,硬着头皮给唱片公司打了电话。

2007年,一纸合约让乐队迎来了新生。但签约后的刺猬,很长时间内,依旧是一支得靠上班才能养活自己的地下乐队。

有人说刺猬乐队的许多歌词,带着抹不去的“丧”。

为此石璐也有过自我怀疑。

一次新年演出,现场只来了不到200人,但那是一个能容纳四五百人的场地。

那时石璐刚生完孩子不久,她不知道刺猬还能不能走下去。

“新的时代开始了,大家已经不喜欢这种有点想法的音乐,是不是都喜欢那些轻松的、舒服的、没什么压力的那种。 我觉得可能时代都变了。 ”

石璐的英文名叫Atom,是她自己取的,源自经典的动画片《铁臂阿童木》。

难关一个接一个,但只能坚强,只能挺过去。

“一个字就是忍,两个字就是扛着。

那又能怎么办呀,就改变不了,那你只能继续努力呗。”

就像她自己的鼓声,是一种成熟的叛逆。在黑暗中,撕出一道光的利刃。

2

石璐的力量不仅在舞台上,更在生活里。

乐队面临解散、生完孩子3个月毅然决然离婚……越是在旁人看来需要缓一缓才能继续下去的难关,石璐越在关键时刻足够决绝。

“我会列一二三四五,那些小事可能不重要,但是对我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我会朝着那个目标去。”

真正的酷不是外表的形式,是内心的驱动力。

知道自己想要的,就去行动起来。

该笑的时候,就让自己笑起来。

石璐和自己的与第一任男友分手,就是因为对方不接受“刺猬”——这是她的底线。

“小事可以无所谓,但这种事可能是影响我一生的,我这一辈子可能会跟这个乐队都有关系,我又喜欢。

而且可能是我自己的一条路,你给我断了,这是干嘛呢。”

很多女孩羡慕石璐的酷和独立。

石璐默认,却也说这是“不得不”——什么都不用靠别人,自己就能给自己安全感。但这并不代表不希望得到帮助和关心。

乐队主唱子健说石璐特别有野心,石璐也不同意。

她觉得自己好就好在“目光短浅”。

“ 在乐队里我是那个粘合剂,就是让这个事儿转 ,是组织者,或者是踩油门的那个人。子健才是方向盘,然后一帆就是发动机。”

石璐和子健曾经在一起七年。

到如今,分开也已经有七年了。

石璐说,“子健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缺点,多得像星星一样,但是当他优点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太阳,太阳升起来星星就全都不见了。”

子健说,“石璐就属于,如果我碰不上她,就活成另一个赵子健了。”

所以似乎不难理解,在被问到有没有可能因为什么放弃乐队时,石璐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有想过放弃。就是觉得,只要子健一切都好。我非常认可他。

只要他愿意玩,我就可以陪他玩。”

常人听了这样的故事总有唏嘘:一个女孩把最青春最美好的七年,投入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石璐她身上没有丝毫遗憾与后悔的痕迹。

自己做了选择,就是好的;就算不好了,也要主动改变,让它慢慢变成更好的。

“我觉得合适的人肯定早就在那了。这个人他要是跟你对的话,就像这个鞋一踹就好舒服,他就是为你准备的而已。

就不用去调整自己太多。”

人生中有太多事情不可控,预期追求大众眼中定义的完美与圆满,不如先知道自己要什么。

3

石璐还留着双马尾的时候,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当妈了。

而且是很严厉的那种。

产后的第一场演出,石璐还在哺乳期。一上台,胸胀的疼痛让她根本抬不起胳膊。

但演出的兴奋压过了疼痛,她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又回来了。

人生最酷的地方,就是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掌控它。

女儿六个月大的时候,石璐爸爸在西双版纳买了套房,想尽可能地让她和孩子稳定下来。

但这种舒适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石璐就开始“重新折腾”。

她开始学软件,在2017年春节录制了严格意义上第一首自己独立创作的歌曲《勐(měng)巴拉纳西》:

在幻妙的时间里有望喜和奇遇

在嘈杂的城市间有永恒的相遇

在有生之年里常相伴有知己

在曼妙的年龄里享有诚挚的爱情

在鼓手和妈妈的身份中频繁切换,石璐经常得长时间离开女儿。

被问及是否担心错过女儿的成长,石璐也有自己的想法:

“ 有效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你哪怕这一星期只陪了她一个晚上,但是这一个晚上没有你任何工作的事情,你去专心地去陪她,让她能感觉到,‘我妈妈还是挺重要的,然后我跟我妈妈在一起还挺不一样的,挺开心的’。

跟她一起发现一些什么东西,或者跟她一起犯犯傻。她只要特别开心我觉得就好。”

村上春树的小说《舞舞舞》里有一段对话:

“怎么说呢,你看上去好像我行我素。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好像不大放在心上,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设法做得容易些。

就是说,你确保了完整而独立的自己。”

长久坚定的勇敢背后,总要有爱的温暖支撑。

石璐说,自己的父亲就像一个“大朋友”的角色。

这份无条件的爱自然也延续到了她的女儿身上。

“昨天我们从上海回来,今天早上她(女儿)一睁眼,六点半,‘爷爷呢?’她就问我爸去哪了。非常留恋他。

他陪伴的时间并不是非常多,但是可能一个男性的角色、稳定又很负责人的角色在她的心里是不太一样的。”

当有了足够的爱,形式的“正确”,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单亲妈妈的标签,也可以不是束缚,不足以带来困惑。

“ 她问我她父亲在哪,我该怎么回答,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

有个特别好的乐队朋友给了我一个特别好的答案:

人生建议从来大同小异。

因为大多数人认可安稳舒适的人生,避开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屏蔽对前行方向的迷茫焦虑。

但选择了安稳,也必然会错过许多峭壁上的好风景。

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本可以勇敢追随着自己所热爱的人或事。

酷与叛逆,并不代表和温暖与成熟背道而驰。

就像石璐想要告诉所有女孩的那样:

“我希望所有的女性都爱自己,这是第一位的。

遵从自己的内心,坚持自己所坚持的。不要去依附于靠山,要自己自立,勇敢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总有人要老去。

但也总有人,一直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