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曼音乐
一个人对过去的记忆有时与事件本身的严重程度成反比。
比如,你可能忘记了中学毕业典礼的日期,但你永远记得英语课本上的李雷和韩梅梅;比如,你可能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和初恋牵手的情景,但你总会怀念他那天下午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下穿的白衬衫;再比如,你似乎模糊了自己在山河岁月里许下的惊心动魄的诺言,但你只记得那晚散落一地半条命的白月光。
那些你以为会永远记住的瞬间,其实早已被遗忘。悸动澎湃的海浪,无论当时多么波澜壮阔,都像黄沙上用树枝刻下的字迹,一夜狂风过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时候你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这样的时刻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幻觉。
而这样一个未解之谜,谁也无法理解。
其实,是沙漠黄沙太残酷太彻底,还是你太冷漠太善变,对你来说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两者的结果是一样的。就是应该是难忘的,但是早就忘记了。应该是淡淡的,却深深的沉淀在心底。
02
想起电影《山河故人》中Dollar在异国他乡长大和生活的场景。他忘记了家乡,忘记了母语,甚至忘记了母亲的名字。但当语文老师打开黑胶唱片机时,叶倩文充满磁性和时间感的声音向他袭来,他的心突然感到熟悉。
他不知道这是曾几何时的记忆。他早已忘了年少无知时,他和母亲是如何并肩坐在火车颠簸的车厢里。大家都在耳洞里塞了一个白色的耳机,一起听了一首歌。
当年耳机里传来的歌,就是他多年后听到的这首曲子,虽然不知道它的名字。
那是他和母亲年轻时最后一次无声的陪伴。从那以后,他们母子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再也没有见过面。他忘记了离家这么远的悲伤,但他仍然记得我们分手时音乐的旋律。
记忆就像一台奇妙而顽皮的不受主观控制的时间相机。你要拍的明明是生活中高耸的巨树,却抓住了隐藏在角落里的细节。你要记录的,是一场盛大酒席欢聚散时的锣鼓声,它却在篱笆小院雕琢出一缕缕悠扬的旋律。
而你终于成长为最无助的画家。很明显,你想画一个深情甜蜜的拥抱。画笔转来转去,一波三折,但在笔尖下,却表现出白月光年轻夜晚的清凉与明亮。
人们心中最深的记忆,往往是那些像萤火虫一样不经意的东西。最后,即使忘记了山河和爱情,也无法打破记忆中细微的思念。
03
如果你想念一个人,你真正想念的是什么?
一个朋友说,她错过的是他手心的痣。它有令人兴奋的颜色,但有一个角落。像流年一样安静低调,还没迷恋就已经消散了。
一个朋友说,她怀念的是他笨拙而不熟练的初吻,他青春而愚蠢的诱惑,她还记得他的羞涩和无助,还有他闭上眼睛时像蝴蝶翅膀一样闪烁的睫毛。
也有朋友说,她怀念的是他在喧闹的大街上俯身帮她系鞋带那一刻的温柔。在她看来,那是他身边的男人从未有过的性感。
可见女人向来敏感,天生就是优秀的细节扫描器和记录器。他们常常会想起恋爱中不经意的片段。在他们的回答中,没有人提到什么波澜壮阔、惊天动地的事情,因为即使有过这样的狂喜和悲痛,现在也是苍白无力,不值一提。
既然不值一提,那就更彻底更随便的忘了吧。
但能记住的只有细节。
想念一个人,你想念的是他和你之间普通的日常生活。如果你不翻开日历或日记,谁能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或决定共度一生的时间,但你会记得那天阳光照耀着你,刚刚好。
04
我一直觉得轰轰烈烈是个奇怪的词。是否没有轰轰烈烈的薄如止水,是否没有倔强的躁动轻如飘毛,只有深入生活才能知道。其实细节是生活的大部分。
我喜欢藏在细节里的深情,也喜欢反复摩擦记忆里的时光碎片,因为那里有你与世界的独特联系。
而且在所有细节上,我对气味特别敏感。
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一起,奶奶喜欢抽烟。那时候我经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睡着。夏天家里蚊蝇多,没钱买新的驱蚊条。屋内常点艾蒿,是另一种混合着乡土气息的特殊记忆;而且每年的6月份,小麦成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地堆起麦堆,那种新鲜的麦芽香,多年后久久难忘。
这些气味微薄而清淡,若有似无,若无痕迹,稍纵即逝,却占据了我记忆中最充实的地方。
我出生、成长、离开在北方城镇那个山水环绕的山村。每一次盛会都震撼着绚烂的烟花,但回想起来,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不是人事变动,而是记忆中那淡淡的家乡味道。
都说执着于细节的人最深情。而我的深情,无言而坚不可摧,深藏在山水汤的旧梦里。
05
我们怀念那个固定在细节回忆里的人,那些事,那个地方,也成了别人感叹的话题;我们带着挥之不去的情怀回望过去,匆匆编织余生。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颠倒的循环,一直都是这样一盘棋。无论是清醒还是迷茫,都需要冷静。你所在的今天,正是多年后发生的事情,你将拥有的所有记忆,都将在今天铺就。
如果你想幸福的度过余生,你就要认真的面对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片段。
因为最深的记忆,总是藏在最浅最浅的细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