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三纪彦《无颜的肖像》
最近读了连城三纪彦的短篇推理小说集《无颜的肖像》,将集子里的内容整理一下,便于回顾。以下内容来自网络。
连城三纪彦(1948年1月11日 - 2013年10月19日 )日本小说家,连城三纪彦的作品风格较为着重文艺性,可以算是抒情推理小说,偶尔也有创作以叙述性诡计为重心的作品,但后期则转而创作恋爱小说,1984年更以《恋文》获得第九十一届直木赏,于1996年再以《隐菊》获得第九届柴田炼三郎赏。
本书《无颜的肖像》分为七篇小说,《被亵渎的眼睛》、《美丽的针》、《路上的黑暗》、《请找到我》、《黑夜的另一面》、《孤独的关系》、《无颜的肖像》。
《被亵渎的眼睛》运用多重视角逐渐揭开层层迷雾,“案中案”,就像俄罗斯套娃般,真真假假,最后回归人性的本质。女主人公静子,是受害者还是谎言者?“最开始强奸我的就是这双眼睛。”再是最隐秘的角落,再是整个身体、整个灵魂。在患者筑田静子的口吻下,医生村木修三那白大褂所代表的神圣纯洁与内心包裹着的丑陋、残忍形成白与黑的对比,以强烈的视觉想象冲击人的心灵,忽的一下被拉入空中场景。拉窗帘、反锁大门、扔呼叫器、解衣绑手、堵嘴、威胁……他救了她的腿,却又带着所有侮辱将她推入深渊,以虚假的救赎彻底杀了一个人的灵魂。而静子以反抗对抗沉默忍受,委托妹妹雪子报案。
医生村木修三视角,静子所说都是谎言,她对他存在好感,案发当天是静子要求拉上窗帘,并以医治的借口想要献身于他,被他拒绝。
未婚妻小泽典子视角:静子出于对她的嫉妒而编造谎言诬陷他们。
医院里的护士视角:岛村女士看到眼睛湿润的静子躺在床上,将她的行为归结于对医生的心甘情愿、情不自禁;护士长当天3:30左右看到医生与未婚妻在走廊上交谈,无法认同4:10到5点之间侵犯另一位女性。
另一方证人视角:护士内藤久江捡毛巾时听到村木和小泽商量要求拉上窗帘,计划四点对某人动手;四点半和小泽典子一起赶往病情恶化的患者藤原真辅房间的山川医生说明,这期间小泽不停地关注静子的房间;前来医院探望病人的公司职员碰巧听到某人威胁会爆出小泽的秘密让她分手。
妹妹的视角:村木修三在非他的查房日、非惯例的时间点要求查看静子的腿;委托信用调查社调查小泽的过去,发现小泽从出租房搬到代代木公寓,和一个六十岁的男人频繁交往,村木也依靠小泽的资助生活更加富裕,打破了小泽说自己在和村木认识前曾和一个年轻男人同居的谎言。小泽陪伴的癌症患者就是她曾经交往的男人藤原,是制药公司的老板。这家医院的住院楼就是“コ”字的上下两道横线,两栋楼是平行的。由于藤原的窗帘被拿下来清洗,在小泽计划拿药对藤原下手时,为了阻止静子透过她的窗户看到这一幕,村木在小泽实施杀人案的同时,对静子实施了强奸。亵渎静子的那双眼睛,夹杂了自私、欲望、贪婪、计谋、谎言等无数可怕的人性情感,犹如被控制的傀儡在毫无底线地杀害、陷害同类,被地狱的熊熊烈火燃烧殆尽。
《美丽的针》
“但是比起能够看到的东京的一部分,我更喜欢隐藏在死角里、看不见的那部分东京。因为看不见的部分总是为我带来无尽的梦。看不到的部分为在十岁时就已经认清所有现实、从而疲惫不堪的我留下了梦想,像用一根美丽的针刺激着我的想象力,让我能回忆起生命的光芒。”
作者在这一章节中运用颠倒角色的技巧将看似情场老手而因精神紊乱的男主人公的形象描写的愈发真实,若隐若现的情欲与真假交融的氛围,时而急促,时而轻柔,时而心惊肉跳,时而昏昏欲睡,时而如坐针毡,时而如沐春风。女子,美丽的象征,那根被欲望支配的大脑如根针般透过眼眶折射出,刺穿了女子的皮肤,留下了滴滴鲜血。
高桥诊所,一位双鬓斑白四十六岁的男“心理医生”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新的一位女“患者”吐露心事,陷入他编织的幻想中进行治疗。他说他能看出隐藏在女子体内的欲望,但欲望每个人都拥有,其实是医生用别人的欲望掩盖自己的欲望,张扬着一副冠冕堂皇的姿态引诱她人落入他的圈套,可到头来却是一场游戏。为了让患者说出内心的秘密,他说出了自己曾经童年时期看看父母交融产生的性体验,引发了女“患者”诉说自己在生日那天被哥哥性侵的故事。其中女孩当时穿着蓝花裙子成为一个洋娃娃,而洋娃娃是不能动的,只能任别人为所欲为,就像《小手》中晚上被玛丽娜一声令下安排穿上洋装、可以被抚摸、被移动、被包围的空洞的洋娃娃。这一描写是如此相似,将青涩懵懂的女孩和洋娃娃联系在一起,无法美丽的物体中散发着恐惧的毒气,稍一不留神,就破碎了,无知的孩子被混浊的液体污染了。在他快要俘虏这个曾被哥哥性侵过的女性时,突然被女性推开。他意识到所有的一切全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在他露出凶狠的嘴脸时被回来的助手抓住。原来这不仅是一场梦,他其实是患者,精神病医生是那位女性。哪怕被发现了,他都怡然自得,沉浸在以“拯救”更多女性为借口的幻想中。
《路上的黑暗》也运用了角色调换的技巧。在山岸和情人绢江分手那天,绢江手持菜刀划开手腕。救治她离开后,山岸的身上留下了血渍,在板桥区边缘地带的十七号国道搭出租车离开。有趣的是,电台播报了出租汽车连续抢劫事件后,描述的形象特征完全和山岸一致,连时间地点都相同。司机听完消息后驾驶速度加快,因此,在山岸心中,警察和司机都将他当做出租车劫匪。司机以没油、车不正常的理由想甩开山岸无果,逼得司机一路狂奔开进警察局。这样就结束了吗?山岸是那个劫匪吗?警察在皮包里发现了扳手,皮包却是司机的。原来司机是出租车劫匪,作案后被山岸打车,在听到广播后他怀疑山岸发现他就是凶手了,想法设法迫使山岸下车,最后彻底放弃开进警察局。这司机不犯了三起案件怎么还这么胆小?冲动下不应该是发生毫无理智的行为吗?脑子一热就自首了?山岸从一开始的锅从天上来到虚惊一场,也是难得,此刻他应该是一脸懵逼地接受事实,遇上劫匪还好心自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在《请找到我》中,也是发生一件有惊无险的事情。一个小男孩石黑研市(Kenichi)向接线员俊江报警,说自己被绑架了,说他九岁念四年级。警察打过去,他妈妈首先否认孩子报警,其次说明现在的孩子七岁、小学二年级,第二孩子被绑架的同名孩子如若活着已经十八了。曾经绑匪为了勒索钱财九年前绑架了石黑修平的大儿子健一,杀了他后纵火自焚。八杉俊江去石黑研市的小学走访,发现报警的是石黑家旁边的和彦。和彦说他被研市威胁,他哥哥被人绑架一直都活着,希望警察介入调查。调查发现,石黑夫妇前一年独子被绑架,第二年他们的新生儿死去,石黑修平利用在那家生产医院工作的机会,将自己死去的婴儿和别人家活着的婴儿调包。这件事被研市发现了只能悄悄地报警希望得到解救。
《黑夜的另一面》是层层套路叠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树下之弹弓也!”叶子向平田夫妇应聘家政服务员,被妻子雪绘推荐到她的画廊帮忙,某天被电话里的平田相约,成为他的情人。如今平田绅作向做了一年的情人叶子提出分手,还想再玩弄她一次,逼得叶子拿起座钟砸晕了他。发现他死去,叶子擦拭指纹急忙逃走。这是第一层谋杀。雪绘回家后将叶子叫来,让她帮忙出谋划策,毕竟丈夫死去,第一嫌疑人是妻子。雪绘却道出了真相,原来叶子那天来面试撞见的不是雪绘的丈夫,而是她的情夫藤仓明,他们将错就错,但藤仓明却勾引上了叶子。雪绘有自己的情夫想要离婚,平田有外面的女人康代但拒绝离婚。平田要求雪绘断了和他下属的联系,在他和情人提出分手的时候雪绘拿起铜像砸死了他。藤仓明在叶子砸昏他后就恢复直觉,装死,打算把雪绘杀人的事情嫁祸在叶子身上。第二层谋杀。正在这时,平田的情妇康代说平田当时已经拨通她的电话,说明了雪绘杀人的念头,现在她报警了。第三层,破案。
《孤独的关系》讲述的是一个因爱而掩藏嫉妒的孤独的女人的故事,同时两个女人以信的形式进行对话揭示了隐藏在秘处的调查。一个快要三十岁、事业顺风顺水婚姻一无所获的单身女性冴子小姐陷入极大的恐慌。渴望结婚的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情况,独自去游乐场的她碰见带着妻儿游玩的部长的家庭。部长夫人委托冴子帮忙找出部长在公司的外遇对象,因为一年前她的弟弟看到部长搀扶着一个女人去了宾馆,同时本人也早已察觉丈夫的不同。仓桥、美幸、梨惠以及正在对话的麻美都是主人公冴子的怀疑对象,然而,这个强大的人物关系网中独独少了一人,即是主人公本人。只持续了去年一季,但她迷恋上了部长。她以为部长夫人发现了他们的恋情以此来报复,但夫人说那个女人是从夏天开始的,错过了他们的恋爱期。如今她跟踪部长想要知道他的出轨对象。她在跟踪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女人,也可能是在寻找自己,想真正查明迷惑部长的女人。结果那个出现在宾馆的女人是部长夫人。部长腹部被刺伤,但部长在包庇那个女人,否认外遇的存在。冴子怀疑这一切都是夫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夫人劝诱丈夫在宾馆幽会,虚构一个不存在的情人,等到时机到来杀掉部长,推给女人。然而,真的是这样吗?麻美的回信全权否决了她的推论。在麻美的回信中,她说当天她给部长送过毛衣,除了部长没有其他女人的存在,部长是在用水果刀疏通排水孔时不小心滑倒刺伤了自己,这一切只是事故,和夫人毫无关系。根本在于冴子喜欢部长,将夫人塑造成恶人的形象。对于部长来说,他是疲于应对职场和家庭才会想从情人冴子以及家庭身边逃离,每天在小小的宾馆里享受独自一人的时间。“现在这个时代,孤独才是价格最为高昂的奢侈品。”虚构的情人也是部长的主意,以此避免被夫人知道。结果夫人最后还是知道实情。因为部长完全否认了妻子存在的价值恼羞成怒,她宁愿塑造自己悲情妻子的形象减少外界的冷眼伤害。在面对情感时,两个女人都在用计谋把自己套进去了。看似幸福美满,却隐藏着无法说出来的孤独。
在《无颜的肖像》中,荻生仙太郎的遗孀为了获得生前被弥泽俊辅收藏的画,委托每天来看画的旗野康彦参与拍卖。据她所说荻生在和她结婚之前有过一位夫人,那夫人是收藏家弥泽俊辅的女儿。他将女儿事故归结于老太太的原因,拒绝荻生的遗属进入拍卖场。荻生临终前绘制的《无颜的肖像》中的少女就是老太太本人。老太太说的是真的吗?老妇人说她孙女的男友加濑浩一受伤不能参加拍卖会,但当天康彦看见他们没有受伤仍然参加了拍卖会;他母亲说荻生的遗孀缺钱,根本不能支付拍卖会上的画作的钱;荻生先生有情妇,但妻子只有赖子一个。这难道是弥泽和遗孀联手合谋化赝品为真迹用来赚钱的一场阴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康彦手上的号码牌数字是“13”,他必须拿下《无颜的肖像》,就像有股魔力般牵引着他竞拍。老太太亲口承认了,她手上有荻生三十二幅系列遗作,总结荻生人生意义的画作,即宾客在出口处所拿过的三十二张号码牌,没有人想过这是系列画。弥泽想要收藏她的系列画,愈发贫穷的她不得不卖画,同时她也想用这三十二张画交换弥泽秘密收藏的三十二幅荻生的作品。为了满足弥泽按照市场价换取画的要求,老太太安排三十二个人参与拍卖并获取酬金,只有最后的《花子像》打破承诺。《花子像》即为《无颜的肖像》。而花子是康彦外婆的名字,是荻生的情妇,画中的少女其实是康彦的外婆本人。少女画像是赝品,外婆花子也是赝品,不能成为妻子的赝品。而康彦和他的母亲也是荻生创造出来的赝品,这些赝品都是在荻生临终之前热衷的人物,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妻子画过一幅画。老太太可能一直都没有接受丈夫对她残酷的对待,欺骗自己和众人,相信那副少女画像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或许这种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对丈夫遗留的爱吧。
——欢子随笔
转摘自/subject/34930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