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艺术与生活

艺术内化于我们的物种身份——我们的人性。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充分关注生活的质量,思考人生的意义,而不是无奈地卷入简单化、实用化的消费主义和一个只注重效率、“娱乐至死”的社会。

——美国当代艺术理论家,埃伦·迪萨纳亚卡《审美的人》。

艺术的概念是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含义。

在中国古代,“艺”指的是种植,术指的是技艺。官学要求学生掌握六项基本才能,称为“六艺”,包括:礼(礼仪)、乐(音乐)、射(射箭)、御(驾)、书(文字)、数(技术);在古希腊,“艺术”是指“手艺”和“技能”,包括:绘画、编织、刺绣、建筑、制作器皿等。古罗马“自由人”的艺术,也叫“自由艺术”,包括:诗歌、音乐、舞蹈、历史、天文、几何;西欧中世纪早期学校的七门主要学科被称为“七艺”,包括语法、修辞、逻辑、算术、几何、天文和音乐。

艺术的这种用法表明,作为一个范畴,实用艺术和非实用艺术并没有被具体区分。在那个时候,艺术还是一个包括很多领域的综合概念。1746年,法国美学家阿贝·巴尔托首先提出了“美的艺术”的概念。所谓“美”的定义清楚地表明了它与“非美”(即实用)艺术的区别。巴尔托认为有六种美的艺术:绘画、音乐、诗歌、舞蹈、雕塑和建筑。之后,艺术逐渐脱离了传统技艺,获得了自身的独立性,内涵和外延都得到了深化和拓展。在现代,艺术大致可以分为四类:语言艺术(文学、广播等。)、造型艺术或美术(绘画、书法、摄影、雕塑、建筑等。)、表演艺术(音乐、舞蹈、相声等。)和综合艺术(电影、电视、歌剧、音乐剧等。).

人们对艺术的认识也在不断发展演变。在古希腊,哲学家如赫拉克利特、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提出了代表性的理论(再现论),即艺术(绘画、音乐、文学等)。)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文艺复兴、17世纪的古典主义和19世纪的现实主义都提倡这种代表性的理论;随着18世纪后浪漫主义的兴起,表现论认为艺术是情感、灵魂或自我的表现;19世纪,艺术形式论出现。比如英国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1881~1964)提出了“有意味的形式”理论,认为“有意味的形式”(线条、色彩等。)以特殊方式形成某种形式或形式之间的关系。20世纪出现的常规理论,从根本上否定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主张一切都可以是艺术,只要能被所有人,尤其是艺术界认可。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叶朗(1938 ~)在《美学原理》一书中写道:“艺术的本体是审美意象。艺术作品之所以是艺术作品,是因为它在观众面前呈现了一个形象的世界,从而使观众感到美。”

正是这种“图像世界”使人类能够与自然交流、融合、共存、和谐相处;正是这个“影像世界”构筑了人类的精神家园,守护了人类的幸福;正是这种“美感”增强了人类对自然和生命的认识、理解和热爱;正是这种“美感”改善了人类日常生活的处境——从琐碎到有意义,从枯燥到生动,从狭隘到豁达,从朦胧到美好,从干涩到苍劲,从空虚到丰富,从粗鄙到卓越。所以艺术是人类生活和生活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成就了人类!

艾伦·迪萨纳亚卡(Ellen Disanayaka)在她的著作《审美的人》(The beautiful Man)中写道:“在整个人类历史中,艺术是作为一种强化手段和一种塑造和美化我们所关心的事物的特殊行为而产生的。艺术是一种让一个人关心一些特别的东西的活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基本的。艺术内化于我们的物种身份,也就是我们的人性。是人类正常且必要的行为。就像其他普通的、普遍的人类职业和使人专注的事物一样,比如说话、工作、锻炼、游戏、社交、学习、爱和关怀,它应该在每个人身上得到认可、鼓励和发展。”

然而,在当今的物化社会,“对物质、技术和功利的追求越来越占主导地位,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失衡,人们的内心生活失衡,人们的生活与自然失衡,人们的生活失去了诗意,人们失去了家园”(叶朗的美学原理),艺术成了高天空中漂浮的烟云,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而艺术也不可避免地被“从北京到纽约,再到巴黎和伦敦,艺术家的收入最低,甚至低于农民工的收入。 在宋庄(位于北京通州区),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家居住的圣地,一些艺术家正在成为乞丐。根据国外职业收入调查报告,90%的艺人没有稳定收入,其中75%的艺人终身没有收入。艺人收入低已经成为一个国际问题。”

首先,艺术表达情感。

心理学认为:“情绪是人们对客观事物是否符合自身需要的态度体验。”英国情感史研究的先驱、文化人类学家威廉·雷迪(William Reddy)将情感定义为“一系列松散连接的意识形态材料,它们往往同时被激活,因为数量太多,无法在短时间内转化为行动或言语。”常见的情绪有喜欢、厌恶、愤怒、悲伤、钦佩、仇恨、快乐、美好等。这些情感是我们生命的力量源泉,是人性的阳光雨露,也是人和机器最根本的区别之一。

艺术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人的情感。所以法国雕塑家罗丹(1840~1917)说“艺术是情感”;象征主义美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苏珊·兰格(1895 ~ 1982)说“艺术是人类情感的象征形式的创造”;中国当代美学家朱光潜(1897~1986)说:“没有情感,音乐只是空气的振动,图画只是彩纸,文学只是串起来的文字。”

其次,艺术创造自由。

人的存在是有限的,受限制的,甚至是痛苦的。然而,通过想象和创造,艺术可以帮助人们超越有限,达到无限,并幸运地进入自由的存在。叔本华也说:“在美学中,人是非功利的,可以暂时摆脱生活的意志或欲望,从而摆脱痛苦的深海。”

中国理学(中国艺术精神)集大成者许(1903~1982)认为,庄子所追求的道,即天人合一(心物合一),畅游于无所倚仗的自由无限境界,其实是最高的艺术精神。

第三,艺术赋予生活意义。

尼采(《悲剧的诞生》)认为世界是宇宙永恒的生成和变化以及个体生命不断的创造和毁灭的盲目的、徒劳的、虚幻的过程,所以世界和生命是有缺陷的、不完整的、无意义的。而艺术可以让人类直视生命的痛苦和悲剧,进而用审美的眼光去欣赏生命悲剧的壮美和快乐,用审美的意识去看待宇宙的创造活动,去理解宇宙永恒创造的快乐,去想象生命是宇宙创造的一部分,从而对世界和生命做出审美的辩护和肯定。总之,艺术用美神化了世界和人生,艺术对人生的价值大于真理。所以尼采说:“艺术是人生的最高使命,是人生最初的形而上的活动。我们可以通过艺术赋予生命一种意义来肯定世界和生命。”

此外,纪录片《艺术的力量:梵高》中说:“艺术做了教会做不到的事,它带来了救赎和安慰。艺术成功地打开了每个人的眼界,感受到了生活的神奇力量,让他们看到了因日常工作而看不到的视野。”美国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技术哲学家和文学评论家刘易斯·芒福德(1895~1990)在他的著作《乌托邦的故事》中提到:“艺术家对美好事物的生动想象为人们提供了创造性地应对周围环境的模型、图像和理想,将人们聚集在一起,并为他们提供了重塑自己生活和居住地的愿景。美国钢琴家兼画家马克·盖特莱恩在他的著作《理解艺术》中写道:“在一个物化的社会中,艺术家的职责就是提醒人们人性和精神的价值。”

总之,艺术是每个人基本的、正常的、必要的行为,是人类精神生活中最有魅力的部分;艺术更直接的表达我们的感受,呈现更真实的生活;艺术在有限和无限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给了我们精神上的自由;艺术赋予生活以意义,从而肯定世界和人生;艺术让人类回归精神家园,找到人与万物融合(天人合一)的自由与快乐;艺术让我们的人格更完整,人性更丰富,生活更幸福;没有艺术的生活一定是枯燥、庸俗、凄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