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传奇故事:铁血男儿

引子

民国二十六年五月的一个凌晨,东方尚未破晓,一列火车“轰轰隆隆”向登州方向驶来。突然,在车灯的照射下,司机发现前方的铁路的正中有个人影向自己招了一下手,然后迅速闪到了路边。司机有些奇怪,揉揉眼,定睛看去,这一看让他魂飞魄散,只见百米开外,铁道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不好,铁轨被扒了!司机手忙脚乱,本能地紧急刹车,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吱——”车轮与铁轨擦出一串串火花,火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往前滑去,车头及第一节车厢冲出轨道后,才停了下来。

司机惊魂未定,又听车窗外“啪”的一声枪响,从路边树丛中窜出十几条人影,人人黑纱蒙面,身手矫健,手中的大刀寒光闪闪。司机暗暗叫苦:遇见土匪了。

没等车上的乘客们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蒙面人已经挥舞刀枪跳上火车,破门而入。他们放过前面的五节普通车厢,直接冲进第六节的贵宾车厢。

贵宾车厢里只有少部分旅客是中国人,其他大部分是前来登州转乘客轮回国的日本人,另外还有少数几个欧美旅客。列车紧急刹车,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正不明所以,惊魂甫定,又成为劫匪洗劫的对象。

劫匪的目标主要是日本人。只要是日本人的行李,都要打开乱翻一气,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列车上的日本人大多是前来中国经商发财的生意人及投机者,虽然平素在中国的土地上颇为骄横,但此时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得不老老实实,乖乖地交出各自的钱财。

车上也有两个回国探亲的日本军人,见势不妙,其中一人悄悄掏出手枪,欲做抵抗。却被站在车门处的一个蒙面土匪发现,此人眼疾手快,抬手一枪,日本人手腕中弹,手枪落地。这一来,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半个小时后,抢劫结束。劫匪们收获虽丰,却似有不甘,好像他们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那个站在车门处的劫匪显然是首领,他鹰隼一样凶狠的目光在众旅客脸上一一扫过。被他目光一扫,众旅客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与他对视。一时之间,车厢里鸦雀无声。

匪首开口了:“哪一位是佐藤?站出来!”

片刻后,一个矮胖的日本旅客抖抖索索地站起来。

匪首问:“你的行李呢?”

矮胖子指指脚下已被翻过一遍的皮箱。

“只有这一件?”

矮胖子点点头,突然间,他神情激昂,嘴里“嘀哩咕噜”说了一通日本话。 cctop. 他身边有一个懂日本话的中国人,哆哆嗦嗦翻译了一遍,大意是:我就是佐藤,我在日本是一位很有影响的富商,今天你们如果能够饶了车上所有旅客的性命,我愿意跟着你们走,当你们的人质,让家人出大笔的钱来赎身。

众劫匪听翻译说完,都有些好笑:这人有毛病不是?今天头一回看到竟还有主动要求当肉票的。听他这么一说,送上门来的肥肉岂能不要?于是。匪首一挥手,立刻过来两个劫匪,架着矮胖子就下了车。

转眼间,劫匪们钻入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恩怨往事

古城登州是沿海重镇,与日本、朝鲜隔海相望,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作为战略要塞,南京 *** *** 一直极为重视。驻扎在登州的是 *** 新编登州混成旅。最近,为加强防务,南京方面派遣过来一位新旅长,名字叫何尚文。何旅长是登州本地人士,早年曾去日本东京士官学校留学,回国后一直在军中任职,战功赫赫,三十出头,便官至中校团长,此番回乡任职,更是官升一级。

其时,日本已经侵占中国东北地区,正陆续运兵入关,准备大举侵华。山雨欲来风满楼,登州的局势也非常紧张。身为职业军人,何尚文已经预感到,中日一战不可避免,因此到任以后,不敢懈怠,日日操练兵马,加强防务。

这天中午,何尚文正在旅部与下属们议事,他的父亲陪同着与登州市长赵伯纯一起匆匆来到。何家是登州富户,何父一直担任登州商会的会长。前些日子,他到南方去视察生意,没想到昨晚坐列车返回时,正好碰上了列车劫案。

市长赵伯纯愁容不展。辖区内出了这种大案子,其中又牵涉到日本人,一个处理不当,极可能引起外交纠纷,因此,他接到劫案的消息后,马上联络到何父,一起来混成旅找何旅长想办法。

何父亲眼目睹了劫案经过,当下,他把经过对儿子说了一遍,完了说,那匪首虽然蒙面,但身形轮廓,极像一个人。

何旅长忙问:“像谁?”

“刘大虎。就是当年被你误伤的刘家老大。”

“是他?”何旅长大感惊讶,“他怎么会当土匪呢?”

何父叹息一声,说:“大前年,他就在凤凰山落草当了土匪。你刚调回来,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何尚文闻听,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说起来,何家与刘家渊源颇深。在何旅长的祖父那一辈,两家都生活在凤凰山脚下,是关系很好的邻居。后来,何家到登州府做起了小买卖,买卖做大了以后,就把刘家人请到城里做了帮手。

何尚文与刘大虎从小一起长大。何尚文别看名字叫尚文,小时候却特别调皮好动,十四五岁了还不务正业,天天不是上山撵兔子,就是下河摸王八。那年夏天,他弄来了一只猎鹰,训练了几日后,就耀武扬威地架着上山打猎。没想到整整一天一无所获。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刘大虎。刘大虎见他空手而归,就取笑了几句,说:“尚文,你肩上那是只鹰吗?我看是猫头鹰!哈哈,真是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句话把何尚文给说恼了。他个子不高,平常最怕人说他矮,此时本来心情就不佳,一听刘大虎把他比成武大郎,哪里还能忍住?口里打了个呼哨,扬手就把猎鹰抛到空中,手指冲刘大虎一指:“啄他!”

那鹰在空中振翅盘旋起来。

刘大虎等了一会儿,见那鹰并不下来攻击自己,不由跺脚大乐,喊道:“猫头鹰,有种你下来!”正乐得前仰后合,猛觉眼前一阵疾风吹过,随即,右脸颊一阵钻心的巨疼,顿时倒在地上惨嚎起来。

那鹰在空中打了个盘旋,落到何尚文的肩头。口里,赫然叼着巴掌大的一块血淋淋的肉皮。再看刘大虎,脸上血肉模糊,整个右脸皮,几乎都被苍鹰的利爪撕去。

伤好后,刘大虎就成了疤面人,生人看到他,无不骇然。

何尚文闯下了大祸。父亲将他痛打一顿后,绑起来亲自送到刘家,说是杀是剐,或者也把他的脸皮撕下一块来,但凭刘家处置。事已至此,刘父也没办法,但看看儿子的脸,想想他的将来,止不住唉声叹气。何父陪着叹了一会儿气,亲口向他们保证:以后,大虎跟我的亲生儿子一样,他的将来全部由我负责。

没想到,刘大虎伤好后,却不吃何家这一套。脸上的纱布一揭开, cctop. 他就蹲在院子里“霍霍霍”摸刀子。他爹问他磨刀干什么。他说来而不往非君子,何尚文的右脸蛋归我了。他爹管不了他,见势不妙,只好到何家报信,让何尚文小心点。何尚文起先还满不在乎,但第二天果真被刘大虎在街上截住了。大虎人高马大,何尚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大虎按到在地。幸亏何父暗存小心,派家人悄悄跟在儿子身后,关键时刻,家人冲上去救下了尚文,才保住了小脸蛋。刘大虎面目狰狞,手脚被人拽住,依然叫嚣着:姓何的,我发誓,要不让你变得跟我一样,我誓不为人!

这一来,何尚文才真的感到害怕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可躲过了今日,躲不过明日,他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家门吧?何父没办法,后来只好秘密将儿子送到北平亲戚家去读书,算是躲开了刘大虎这尊瘟神。何尚文因为这事,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吃了不少苦头,也算是老天对他闯下这番大祸的惩罚吧。

好在刘大虎只对何尚文一人仇恨,对何家其他人秋毫无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即使他后来落草为寇,也并不来找何家的麻烦。

现在,何尚文听父亲说刘大虎当了土匪,大吃一惊:“大虎为什么要当土匪?家里过不下去了?”

何父叹了一口气:“也不是。这些年,我对他家一直很照顾。可大虎对咱家有成见,并不接受。他还说,要是吃了咱家的,到时候你落到了他手里,说不定心一软,会饶了你。”

何尚文苦笑道:“这么多年了,他还记着我的仇呀?”

何父点点头,说:“因为脸上那块疤,大虎一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大前年,他听说你带了兵之后,自忖你手里有枪,报仇更难了,索性就去凤凰山入了匪道,也握上了枪。因为他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谁见了谁怕,不久就当了匪首,还得了个外号:疤面虎。”

何尚文顿时默然,看来,刘大虎自暴自弃,跟自己也有很大关系。自古兵、匪两家,现在,自己只能和他继续做对头了。沉默片刻,他问父亲:“大虎的民愤大不大?”

何父说:“民愤当然多少有一些,但听说他们这帮土匪多是穷人出身,平常并不骚扰寻常百姓。不过,想剿灭这股土匪也并不容易,凤凰山山高林密,山头众多,地形复杂,土匪凭借狭关险隘,极易盘踞固守。你的前任曾数次带人前去清剿,均无功而返。”

父子俩人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市长赵伯纯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来之前,他已接到省署的电话,上司先是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然后限他二十四小时尽快破案,超过二十四小时,就让他自动离职。此时,他瞅个空子,赶紧插话说:“何旅长,你赶快想个办法,把人质给救出来。那个人质名叫佐藤,很有身份。日本驻省城的商务代办得到消息后已经到省署交涉,他们不认为这是普通抢劫案,而是中国人对日本帝国的严重挑衅,他们要求我们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解救出人质,严惩劫匪,否则,一切后果均要我们负责。”

他一口气说完,看看表,苦着脸说:“现在只剩下十六个小时了。”

“十六小时?”何尚文皱紧了眉头,“这根本做不到,凤凰山方圆几十公里,我们恐怕连劫匪的影子都找不到。日本人这是在故意刁难我们。”

赵伯纯何尝不知道这点,但日本势大,连国民 *** 都一让再让,能忍则忍,何况自己这种小卒。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到何旅长的身上。

二、码头交锋

事不宜迟,何尚文不敢耽搁,叫来孙营长,令他带队伍火速赶到凤凰山搜寻土匪的踪迹,一有消息,立即通报。

孙营长前脚刚走,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何尚文拿起电话,是驻扎在码头的守军打过来的,声音慌急:“报告旅长,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两艘日本军舰。”

何尚文吃了一惊,急忙问:“你看清了?是军舰吗?”

“报告旅长,是军舰!就在码头附近海面上,现在,连军舰上的炮台和日本膏药旗我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何尚文命令道:“警告他们,不许靠近。”

“已经对他们发出警告。”

“好,你们坚强警戒!命令炮团,所有火炮都要瞄准日舰。”何尚文不敢怠慢,放下电话后,马上赶往码头。

距离码头十几里外的海面上,果然有两艘日本军舰在耀武扬威地来回游弋。

何尚文心中纳闷:这块海面上从没出现过日本军舰, cctop. 他们为何而来?是来寻衅挑事的吗?他观察了一会儿,见日舰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就想回去请示一下上级。于是,他命令士兵密切监视,一有情况随时报告。一个连长问:“如果日本人要强行靠岸呢?”

何尚文毫不客气地道:“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他急匆匆回到旅部,马上打电话向上级汇报,问要不要将他们驱逐出去。上级听说登州海域出现日舰,也不敢做主,赶紧又向南京方面请示。

一个小时后,何尚文终于接到电话指示:现在还不到与日本正面对抗的时候,要忍耐,不经南京方面允许,决不能擅自开枪。

何尚文怒道:“人家已经到咱们的家门口耀武扬威来了,难道非要等到他们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以后才动手?”

对方沉默了一下:“上面自有全面考虑。老弟,大局为重,能忍则忍,你我还是服从命令吧。”

何尚文无可奈何,忿忿地说:“是,我服从。”

放下电话后,何尚文一肚子气难以排遣,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只茶杯滚落到地上,“啪”,碎了。

一夜无话,前去剿匪的部队也没有任何消息。然而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码头守军打电话报告:“旅长,不好了,日本军舰向岸边开过来了,我们打还是不打?”

“欺人太甚!”何尚文骂了一句,随即想起上级的嘱咐,只好命令道:“先不要打。记住,我们不能先开枪,但也绝对不能让日本兵上岸!我马上就赶过去。”

等何尚文赶到码头,日本军舰已经强行靠岸。但日本兵没有敢下船一步,因为成群的中国士兵牢牢占据着码头,个个双目喷火,持枪相向。

另外,码头周围还聚集了不少中外记者,他们本来是赶来采访列车大劫案的,没想到,却意外碰到了这场比列车劫案还要 *** 的大新闻。

现场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

何尚文分开众人,站到最前面,朗声说:“我是登州混成旅旅长何尚文,请你们指挥官过来讲话。”

甲板上日军队伍中走出一个日本军人,用生硬的中国话说:“ 尚文 君,别来无恙?”

何尚文微微一愣,定睛细看,猛然想起来了,此人竟是自己在日本士官学校留学时的同学小野四郎。他沉着脸,冷冷地说:“原来是小野君,你们的军舰未经我方同意,不但侵入近海,而且擅自靠岸,这是公然的挑衅行为,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小野是有备而来,立刻说:“你误会了。因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公民佐藤先生在登州被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却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你们却无力解救,难以保证我同胞的安全。所以,我们奉命前来营救我们的同胞。请你允许我们上岸。”

何尚文冷冷一笑,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师出有名了?那我倒要请教一下,照你们的逻辑,如果一个中国人在你们日本遇到了麻烦,是不是我们的部队也可以到日本前去营救?”

小野语塞,打个哈哈,随即蛮横地道:“我们大日本帝国有能力保证所有外国人在日本的安全,而你们却不能,要不也不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劫案,而且是针对我们日本人的。现在,请你的部队让开路,我们要登陆救人。”

何尚文大脑急速旋转:昨天列车劫案刚发生,日本军舰就出现在近海,显然是早有准备,今天二十四小时刚过,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要登陆。联想到昨天父亲所说,在火车劫案发生时,那个日本人佐藤是自己主动要求刘大虎绑架自己的,看来,这其中定有联系,也许,这是一个阴谋。是什么阴谋呢?

他冷静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身为边防军人,在没有接到上司的命令之前,我决不允许你们上岸一步!”他明白,只要日本兵上岸,他们就会有种种理由赖着不走,到时候,只怕脚下这块土地就像东三省一样,变成日本人的囊中之物。

小野道:“那我们就要强行上岸。我要郑重提醒你,我们此举是保护我国公民的安全,是正义之举,你们如果横加阻挡,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均有你方负责。”他手一挥,命令道:“准备登陆。”

何尚文见状,向前一步,说道:“真是强盗逻辑,你们公然的侵略行为倒成为正义之举了? cctop. 那好,我也重申:我方有能力保护任何国家的正当商人在我国的人身安全。如果你们不顾国际影响,一意孤行,执意挑起事端,那我们也决不会退缩。”说罢,他转回头,命令道:“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任何他国军人不经我方允许,胆敢上岸一步,格杀无论!”

“是!”士兵们轰然答应,纷纷子弹上膛。

双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就在这时候,“啪”,镁光灯一闪,吓了众人一跳。原来,一个胆大的美国记者为抢新闻,不顾危险,凑到前面来为日舰拍照。

见此情景,小野顿时有些犹豫起来:今天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如果公然入侵,势必在国际上造成不良影响。之前,他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当时在中国境内,大批日本军队已经进入山海关,而日本国内,也已经做好了大举侵华的准备,只等机会挑起事由,发动侵略战争。这次,他奉命率舰艇来到登州,意图见机行事,有机会就登陆作为战略要地的登州,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只是,他没想到,登州守军却如此强硬,寸步不让。

小野暗自盘算,己方两艘舰艇不过五百多名海军陆战队员,虽说战斗力极强,可对方是一个混编旅,兵力几乎是己方的十倍。敌众我寡,如果强行登陆,双方打起来的话,只怕会损失惨重,坠了皇军的威风。这侵华第一战,务必一战而胜,方能鼓舞士气。看来,今天不是机会。

想到这里,他决定暂且退让一步,另找机会,便道:“何旅长,你口口声声地说可以保护我国商人的安全,可现在佐藤明明还在绑匪的手里,生死未卜,你凭什么保证?”

何尚文不动声色,说:“请放心,我们救出人质只是时间问题。”

小野步步紧逼:“你需要多长时间?”

何尚文想了一下:“一周怎么样?”

小野蛮横地说:“不行,最多两天。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仍不能救出人质、捉住劫匪,皇军为了保护自己同胞的安全,将不惜采取最激烈的手段。”他一顿,说:“记住,这是最后通牒!”

何尚文说:“那好,现在,你们的舰艇必须离开码头!”

小野说:“当然,我们会暂时离开。何旅长,我静候佳音,两天后咱们再在这里见。”

日舰缓缓驶离,回到了它们昨天所在的位置。

何尚文凝视着日舰上刺眼的膏药旗,双眉紧缩。身为军人,面对敌寇挑衅,却只能一再避让,心里的窝囊可想而知。也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要做什么全盘考虑。

他叹了口气,命令部队不得懈怠,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密切监视日舰动静。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就出人质,不再给对方闹事的借口。

三、剿匪受挫

进山剿匪的部队终于发现了刘大虎的踪迹,并成功地将刘大虎一干土匪围在了凤凰山的一个名叫摩天岭的山头上。然而,剿匪部队连攻了三次,不但没有攻上山去,反而伤了了二十多个战士。连带队的孙营长腿上也中了一枪。

摩天岭嵯峨险峻,土匪藏在半山腰的岩石后面,牢牢把守着上山的唯一一条小路,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腰以下的树木都被土匪砍光了,成了一片开阔地。土匪们的枪法非常准,攻山的战士身前没有屏障,个个成了他们的活靶子。好在土匪们大概不敢太过得罪官兵,没有把事情做绝,只瞄准双腿射击,希望官兵们知难而退。每打伤一个,他们就叫嚣着:快撤吧,下次再攻,可要敲你们的脑壳了!给官兵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孙营长气得暴跳如雷,眼看继续耗下去也没有什么指望,只得派兵回旅部求援,让何旅长把炮兵营派过来,轰平摩天岭。

何尚文听前来报信的士兵说完战斗经过后,眉头凝成一团。 cctop. 现在,炮兵营的所有的火炮均布置在码头附近的阵地上,对准日舰,一旦调动出阵地,出现意外情况将难以应付。何况,即使用火炮轰山,土匪只怕也躲进山洞之中,难以奏效。

他在屋中踱来踱去,思忖良久: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了。

他吩咐卫兵:“走,开车进城,跟我去接一个人。”

当天下午,何尚文带人来到了凤凰山的剿匪现场。

孙营长见旅长到了,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东张西望,问:“旅长,火炮拉来了没有?”

何尚文哼了一声,不理他,转身从车上搀下一位老者,“刘伯,您小心点。”

那老者看看满地横七竖八的伤兵,气得骂道:“这个畜生,他是活腻歪了。上山的路在哪儿?我这就上山。”原来,老者是匪首刘大虎的爹,何尚文把他接来,希望他能劝说刘大虎归降。

何尚文再次嘱咐说:“刘伯,您上去以后,告诉他,他现在还有机会弃恶向善,只要他能放人,他的安全包在我的身上。刘伯,大虎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先答应他。”

刘伯频频点头,含泪说:“尚文,你宽仁大量,这畜生要是还不识抬举,我、我……”

何尚文一摆手,让两个士兵上前喊话,让土匪不要开枪,说刘大虎的爹要上山见儿子。

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是疤面虎的老爹,孙营长忿忿地嘀咕道:“我看,咱们就挟持着他一块攻上去算了,看**的还开不开枪。”

何尚文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土匪这一套了?”吓得孙营长缩缩脑袋,不敢再多言。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伯爬上山去,到了半山腰,一个土匪从石头后出来,将他接应上去。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何尚文心中并不抱太大希望,日本人有两个条件,一是救出人质,二十严惩劫匪,他知道,劝说刘大虎交出人质或许还有点可能,可想让众匪束手就擒接受惩处,那可就太难了。

果然,一个小时后,刘伯就从山上下来了,见到何尚文,脸上满是羞愧:“对不住,那个畜生不听话,死活不愿意放了人质,更不肯答应投降。”

“你没告诉他那个人质是日本要人,关系重大?”

“说了,可他说,绑的就是日本人,他还让我捎信给你们,让你们立刻撤兵,否则惹火了他,他就一枪崩了人质。”

何尚文心中虽然失望,脸上依然很平静,安慰老人说:“刘伯,你也别生气,你先歇一歇,我再想办法。”

刘伯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摇着头连连叹息。何尚文想起一事,又问:“刘伯,山上***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吧?”

“上面的食品多不多?”

刘伯说:“这是他们的老巢,吃的喝的都有储备,在他们住的山洞里,我看到一大堆粮食,足够吃半年的。”

何尚文点点头,让刘伯先回到车上休息。

劝降不成,现在,只剩下强攻一条路了。何尚文思忖片刻,叫过孙营长,让他抽调出三十名战士,分成三个小组,每隔半小时佯攻一次,目的只是骚扰土匪,让他们得不到休息。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半夜突袭。

安排停当后,何尚文也回到车上休息。刘伯见他上来,轻声问他:“尚文,有办法了吗?”

何尚文说:“只能强攻了,成败很难说。”

刘伯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尚文,其实……其实大虎还有话让我捎给你,我怕你为难,没有说。”

何尚文精神一振:“刘伯,是什么话?”

刘伯为难地说:“大虎听说是你在山下后,就说,要是你肯上山当人质,他就把那日本人给放了。”

何尚文一怔,问:“是他亲口说的?”

刘伯点点头,说:“尚文,这个畜生一直记着你的仇,他是想祸害你呀。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何尚文半晌无语,后来笑笑,说:“他不就是要毁我的容吗?大不了我豁上半边脸就是了。只可惜,他只答应放人质,要是他人也愿意归案的话,我倒愿意一试。”

当晚的进攻按计划进行,然而,还是受到挫败。

土匪们警惕性极高,突击队员刚上到半山腰, cctop. 一个照明弹突然升上半空,顿时,山上山下亮如白昼。“啪啪”两声枪响后,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队员应声栽倒。土匪们叫喊道:“都给我滚下去,再往前一不,就要用机枪扫射了,子弹可没长眼睛。”话音刚落,“突、突、突”,果然是机枪的扫射声,子弹打在岩石上,火花四溅。

何尚文见此情景,知道土匪已有准备,急忙命令:计划取消,全部撤回来。

夜深了,何尚文坐在石头上,出神地看着黑黢黢的摩天岭:明天只剩一天时间了,除了自己上山换回人质这条路,看来别无选择了。

他思前想后,一直坐到了东方破晓。

第二天早上,混成旅全体官兵荷枪实弹,在码头严阵以待。

码头上,依然来了大批记者。

七时整,日舰驶了过来。隔了很远,小野就看到了昂首站在队伍前列的何尚文,等他看到站在何尚文身边的那个人时,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一掌拍在船舷上,怒骂道:“八格,佐藤,你这个笨蛋!”

等军舰停稳,何尚文朗声说:“小野舰长,被绑架的日本人质已被我军成功解救,现在完璧归赵。请你率舰队马上离开这里。”

小野冷笑道:“不忙,我记得还有一个条件……”

不等他说完,何尚文道:“劫匪负隅顽抗,已被我军全部击毙。这一点,佐藤先生亲眼所见,他完全可以证明。”

旁边的佐藤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

何尚文目光炯炯地盯着小野,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野虽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中方已经满足了自己的两个要求,再要登陆就师出无名了。他只好狠狠瞪了佐藤一眼,下令退兵。不过,临走前,他对何尚文说:“何旅长,我相信,我们还会交手过招的。”

何尚文迎着他的目光,凛然不惧:“何某随时恭候!”

后记

一个月后,即1937年的7月7日夜,驻扎在北平附近的日军借口一名士兵失踪,无理要求进入宛平县城搜查,遭到驻守卢沟桥的中国军队的拒绝,日军随即悍然炮击宛平县城,并向中国守军开枪。中国军队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打响了抵抗日本侵略者的第一枪。从此,日军全面侵华战争开始,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卢沟桥事变,是日军为全面侵华而精心策划、蓄意制造的挑衅事件。

同年的十月,日军分成水陆两路向古城登州大举进攻。登州守军和由民间热血志士组成的抗日义勇队浴血奋战,誓死保卫家园国土。血战三昼夜后,守城部队弹尽粮绝。登州随即沦陷。新编混成旅的将士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士兵突出重围。旅长何尚文阵亡。

日军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舰队队长小野四郎受到日军本部的严厉训斥,因为,如果一个月前他能够登陆登州,做好准备,日军绝对不会有如此重大的损失。

一年后,凤凰山区活跃着一支抗日游击队,他们神出鬼没,到处骚扰日军, cctop. 令日军谈之色变。不少老百姓见过他们,说他们就是当年的那批制造列车劫案的好汉,领头的正是刘大虎,不过,他右脸的伤疤却不见了,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小野四郎听说这个消息后,方如梦初醒,知道被何尚文骗了,气得他大发雷霆,懊悔不已。

两年后,小野四郎在中国战场上被击毙。

十年后,刘大虎已经成长为 *** 的一名威名赫赫的团长,枪法如神。不过,他经常跟朋友们说,他最佩服的神枪手,是 *** 的一个旅长。想当年,他冲自己胸口打了一枪,子弹穿胸而过,他竟有把握丝毫伤及不到心脏。

众人咋舌不已,有人就问:“刘团长,这人向你开枪,一定是你的敌人吧?”

刘大虎缓缓摇头,嘴里吐出三个字:“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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