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会死吗,那山会死吗?”求有这句歌词的日本歌曲,这首歌在电影二零三高地中出现过

那海会死吗

那山会死吗

那爱会死吗

那心会死吗

看完田中版的《带子雄狼》,脑子里慢慢浮现的是这首歌曲。当认为天长地久的东西粉碎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也许最容易浩叹的就是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死的啊。

刀鞘

河流奔腾,山水流转,拜一刀不断地在杀人,他不断地面临被杀,但这一切又是如何开始的呢?

拜一刀是出色的“介错”,就是那种切腹时候砍下最后一刀的人,类似《水浒传》里铁臂脯蔡福就是的角色。这样的人讲究一刀而斩,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割也。如春风过肩,俗话讲给一个痛快。但给别人痛快的人,自己的痛快毕竟还要人给。

拜一刀声名拜刀而赐,罹难也同样如此。上有所闻而欲取师其人也,麻烦来了,因为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拜一刀。

天下至少还有柳生。说起来无论什么武士,什么浪人,在整个带刀奔行的年代,柳生家族永远是白云之巅。但白云下面还是有泥土的,有泥土的地方不一定有白云,但一定会有垃圾。于是表柳生永远皑皑,里柳生则郁郁而穿梭在一个黑夜和另一个黑夜之间。所以里柳生的皱纹越来越深,表柳生的口腔越来越深。

于是“拜一刀是很难被暗算的”,有妻子对吧,都暗算了,一个都不能少。拜一刀可以砍下月亮,但月亮从来不会只照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曾经委顿于怀的妻子再度萎顿于前,曾经丰满潮热的胸脯愈加膨胀,膨胀出血,膨胀出再也不会起伏的深渊。拜一刀的刀令天下颤抖又如何呢,他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刺杀者如柴堆一样地倒在他的面前又如何呢?他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妻被杀了,于是要开始浪迹天涯,那么儿子呢。襁褓中的儿子也许只会哭泣,只会在敌人面前变成负累,那么既然保护不了妻了,也亲手毁灭自己的儿子吧。至少是自己毁灭的,至少可以给自己的孩子一个痛苦,但是难道只能是毁灭吗?

能砍下月亮的人换作了对月亮嚎叫,凄厉地想把这个嚎叫传到地府吧?黄泉之地,幽冥之路,带着妻子的怨念和儿子的微笑上路吧?

是很难,真的很难,但这个男人是拜一刀。

天下不是只有一个拜一刀,天下还有一个柳生烈堂。

柳生家是武士的榜样,榜样自然是正大光明,堂皇冠冕。但白昼的下面是黑夜,里柳生便是这么一群黑夜中逆风拔刀的人。天下的是非只在于刀能不能砍下去,但这次他们遇见了拜一刀。烈堂口口声声:只有我能够战胜拜一刀。但是同袍,同胞,甚至女儿都跌到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只喃喃地说:只有我能够战胜拜一刀。堂皇乎正大乎,这次的拜一刀静静地看着他:烈堂,这就是宿命吗?不是刀和刀的宿命,而是真的武士和假的武士相逢的宿命。柳生没有表里之分,烈堂又何尝有什么两样。

当大河奔流,当两个男人倒下,当夕阳如月般昏黄,死去的是什么,继续横行天下的又是什么?

刀锋

这个剧集更似他的副标题:その小さき手に(在那小小的手里)。无论是烈堂抑或拜一刀,都在这个最无力的小手里获得生命的意义:扶持,坚持和等待。

拜一刀和烈堂的最大相同点就在于只要是自己觉得对的,就可以坚持去做。他们都不相信当权者,都相信自己手里的刀: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在刀下倒下的不值得怜惜,因为自己的头颅不过也只是寄存一下罢了。

拜一刀本来超然于各种权力漩涡之外,但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柳生独霸天下又岂是天下人都心悦诚服的,柳生家族不杀他满门逼他从家畜变成野兽,迟早会有人告诉他:刀不杀人他就要生锈。

而柳生烈堂更是全然不把表柳生放在眼里:是谁让你们可以在朝堂之上大摇大摆的。其实他忽视了武士间自然是刀来剑往,什么夕阳,什么水势,什么把人家的儿子丢出去逼他把刀丢了。朝堂之间没有呼喊腾挪,没有长矛和长刀,但其中辛苦可不是一句人情往来可以一言道尽的。里柳堂是外柳堂手里的原子弹,但也仅仅是原子弹,不是还要人家修改宪法才能合理使用吗?

但正五郎则让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东西。有了他,拜一刀妻子的鲜血才不是水泥,柳生烈堂女儿的骨骸才有区别于干柴。生命经过延续才有意义,就像哪怕一个波涛消逝了,新的波涛毕竟是新的波涛,哪怕在瞬间再度消逝。两个如高山一样的男子只有通过这个小萝卜头,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止从这一坐山去道另一坐山。

刀柄

音乐

日本的音乐真是柔若无骨的手,你似乎会感觉有些异样的触动,却有种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亲近,你想拉住这只手,但手上面竟然都是血。而这血变成了樱花,变成了雪山,变成了你再也不能忘记的目光。你会离不开这只手,会觉得和这只手在一起真好。譬如拜一刀看见自己的妻子猝死在面前,由将军的刀变成面对将军的刀的刹那,譬如仲代达矢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怀中缓缓死去的刹那,譬如拜一刀和儿子面对波涛说着连自己都未必全部参透的话,譬如仲代达矢在斗笠下竭力吹出那段让所有人勾起所有回忆的尺八。

空镜

拜一刀接生女婴之后的清晨,晨曦在布满修罗图像的破庙顶端刺入,但那种尖锐是何等的柔软。

表演

田村整合和仲代达矢令这部胶片电压变成了一个更大舞台上纵横的舞台剧。念白,身手,每一个动作都迟缓得让你足以有时间去思索,去换气,嗯,也许还有上个厕所。田村的背原来可以如此挺拔,仲代的眼光可以如此多愁善感。而两个男人都是那么擅长坏笑啊,他们的嘴角扯出的都是对生命的讥诮和成败的麻木。他们的忧郁都在于近似盲目的坚持下去,再回首已百年身,他们不得不屹立如山,因为山早已经死了。

那海会死吗

那山会死吗

我最爱的故乡和所有人

都会离开这世间吗

当拜一刀和柳生烈堂的同归于尽在表柳堂的嘴里只是一句简单的:今晨两人已经同归于尽,我们看见这个世界上还剩下什么呢?

还有正五郎,曾经被也许是在正邪世界里都是最强的手牵过的小小的手。那么,有些东西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