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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是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瞧着面前的人。

「通房丫头。」

他生怕我听不清似的,字字清朗,声声掷地。

罢了,他指了指我,笑眯眯地重复:「你是通房丫头!」

「通房?通谁的房?」

他翻转手腕,又指了指自己,冲我挤了挤眼:「自然是本王的房。」

「本王……」我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默默念叨了一句,「你是……王爷?!」

「元元是吃酒吃傻了?」他凑过头来在我颈间嗅了嗅,「闻着倒没多少酒气。」

我瑟缩着往后退了退,裹紧身上的被子,屋里的暖炉烧得旺,还泛着香,我却汗毛竖立,冷汗涔涔。

我这是穿越了,穿成了九王爷景晏的通房丫头,元元。

这景晏是个笑面虎,谈笑间便能将人吞吃入腹,最是个不好摆弄的主,我也真是苦命得很。

他见我躲他,反倒欺身而上,从被子缝隙中伸手进来,捉了我的一只手腕,含着笑将酒气都渡进我耳里。

「元元躲什么?本王是不吃人的。」

我抽了两下手,非但抽不出,还险些挣落了被子,露出一片肩膀来。

他反倒是好整以暇,甚至颇为君子地为我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拉好。

我恼羞成怒,也不知哪里来的横胆,瞪着眼睛驳他:「王爷怎么不吃人?不过是吃法不同罢了!」

说完了,我才觉出这话里有些暧昧意思,容易叫人会错了意。

他听了反而松开了我,拍着掌大笑起来,笑足了,他点了点我的鼻尖,对我说:「元元,本王最喜欢你聪明。」

真喜欢,也不会仅是个通房了。

然而这话是能想不能说的,说了,便是十成十的蠢货。

「王爷明日还要早朝,还是……」

「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早告过假了。」

他半道截住了我的话头。

「我前几日染了风寒,王爷不要渡了病气……」

「风寒?那更要出些汗,好得才快。」

他伸手扣住我的脖颈,我便如同被拎住了后颈的猫儿,再耍不出什么小把戏。

「王爷!王爷!」我慌不择言,连声音都变了调,「我……我身上来着,不吉利……」

我听出自己带了哭腔,身子只隔着一层被,贴在他胸口发抖。

「真的?」

他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我,嘴角的笑如一把弯刀,架在我脖子上,容不得我说半句假话。

「真的吗,元元?」

他的手无声地滑进被子里,摩挲我喉咙处脆弱的骨骼和血管:「元元,本王才刚夸过你聪明,你就拿本王当傻子吗?」

我终是被他给吓哭了。

「不是……不是……」

我摇头如拨浪鼓,抖得更厉害了,期期艾艾地流了一会儿泪,我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他:「王爷,我今晚是逃不过了,是吗?」

他听了我的话又笑,粗糙干燥的手掌抚过我的脸:「这话说的,倒像是本王叫你去赴死。」

「王爷,这帝城之中谁不知道,晚芍郡主是太后娘娘为您选好的佳人,将来是您的王妃。」

晚芍郡主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因着受宠,性子毒辣得很,最是晴雨难测。

她对这九王爷一片痴心,倒是真的,曾有个婢女不过是在景晏面前多戴了一只绢花,便被晚芍下令,绑着青砖丢进了护城河。

「元元,你是怕本王,还是怕晚芍?」

「自然是都怕。」

他闻言轻笑一声:「你倒实在。」

「王爷……」我趁着这个空当,裹着被子跪到了床畔,讨好地抓了他一侧衣袂,低眉顺眼地求他,「王爷,您翻手为云覆手成雨,自然是要什么都成的,何况是女人的身子,只是……」

我强抑住颤抖的身子,仰面看他,哑着声音哀求:「只是,求您趁夜放我走吧。」

他看着我,只笑,不语,看得我毛骨悚然。

「王爷,落到晚芍郡主手上,元元没有命活的。」

他单手钳起我的脸,迫使我与他直视,脸上还是挂着笑:「放你走,可以。」

我深知他的为人,伏在地上静待他的后半句。

「只是,本王不声不响地放你走了,要如何与人交代呢?」

「王爷,这偌大的王府,没了区区一个通房,哪还需要什么交代?」

景晏轻哼一声,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区区一个通房的确不算什么,可我景晏的床上死了女人,若传出去,岂不是败坏了本王的名声?」

他根本就是不想放我走。

我死心地松开他的衣角,认命地靠在床沿流泪。

「元元,本王是人,不是鬼,你不必怕成这样。」景晏展开手,示意我给他宽衣,「你方才说,本王想要什么都成?」

我抬起空洞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他笑着看我,面孔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苍白的皮肤配着森冷的声音,倒真像是鬼魅一般。

「问你话呢!」他的音色冰凉,如蛇吐芯子,却又蛊惑人心,像烈酒灼心,「要什么都成?」

我的心蓦地一沉,手指抓紧了身侧绸缎的被面,闭了眼睛,哆嗦着将锦被扯落。

屋子里不冷,空气挨着赤裸的皮肤,却像在扎人。

我闭着眼,听胸腔里如擂鼓一般的响动,血涌心跳,简直令我按捺不住地想吐。

等来的却是景晏的笑声,这笑声并不阴森,甚至有些悦耳。

他断断续续地笑了好一阵,笑声伴着脚步声向我靠近,停在离我极近的地方,轻薄的衣料若有似无地挨蹭我的身体。

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怕这悦耳的笑声背后,是一张冷漠阴鸷的脸。

「元元。」他的手指拨开我凌乱的头发,再划过我冰凉的脸,「本王没你想的那么缺女人。」

那日我睁开眼时,景晏早已离开,只留下赤身委坐在地上的我,和一句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话。

他说:「元元,你是本王的人,要听本王的话。」

他这话摆明了有弦外之音,只是我此时惊魂未定,尚没有闲心去琢磨。

我是穿越而来,自然知道元元的命运。

元元是通房丫头,是王府的丫鬟里地位最高的一个。

而我,只是府里最低微的婢子,跟在元元身边伺候,连景晏的样貌都不能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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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是由景晏亲自选的通房,这夜之后,便做了妾。

三日后王府走水,元元葬身火海,连着我也命丧其中。

这事不消想,也知道是晚芍郡主的授意,可元元想不明白,死到临头还叫着王爷救她。

王爷哪里会救她,她不过是主子们解闷的玩意儿罢了。

天意弄人,世事难料,如今,我竟成了元元。

景晏对我说,要听话。

除了听话,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

这里是王府,以景晏为天,想活下去,必定要依附于他。

景晏本没有妾,这些日子,却一次纳了三房妾室。

一房,是皇帝选的,地方进贡的舞女——绫宜。

一房,是太后选的,宫里养着的绣娘——织欢。

另一房,就是元元了。

不错!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醍醐灌顶,忽然想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绫宜是皇帝的人,皇帝忌惮他的势力;织欢是太后的人,太后厌恨他的母妃,只有我……

只有我是他的人!

只是,为何偏偏是我呢?

我想不明白。元元资质平平,更没什么才智勇谋,景晏选她做自己的心腹,实在没什么道理。

更何况,景晏曾听之任之,纵容晚芍将其活活烧死。

元元这颗棋子,景晏究竟想如何摆布?

他这人城府太深,心思太重,令人捉摸不透,实在是可怕得很。

夜巡的更夫又在敲小锣了,我仔细听了听,已是四更天。

我刚要起身,却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夜风伴雨,颇冷,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伸手去抓散落在身侧的被子。

景晏的眉细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他穿戴整齐,我却衣不蔽体,看着倒像是我在勾引他。

我将身子伏了下去:「王爷,四更了,元元伺候您更衣上朝。」

「不必了,本王告过假了。」他回手关了门,坐在榻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去找身衣服穿上。」

「是……是……」我披着被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回了自己的小卧。

所谓通房丫头,其实就是夜里头贴身伺候的丫鬟罢了,是因如此,我的卧房与景晏的相通,仅用两块软帐子隔开。

「元元,本王抬你做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