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蔷薇纷飞一路向北的txt吗

一后视镜的世界,越来越远的告别。

我十一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一是李清微死了,二是陆天尧在她死去那天,把我带去陆家。

那个时候,对于情感已经接近麻痹的我,对生死尚做不到无动于衷。十一岁的男孩,倔强起来也有着非凡的力量,我几乎是带着仇恨望着陆天尧的,咬着嘴唇冲他说:“我不去。”

陆天尧丝毫没有怒气的看着我,用他一贯的命令式口吻对我说:“听着,我现在要给你一个完整而且有尊严的家,你要跟我回去。”

完整,有尊严,家。很久以前我还无比憧憬包含这三个字眼的梦想,可是现在,一切可称之为梦想的东西在我眼里都不再有魅力。我甚至,害怕活下去。

只因为我确定,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我。

这种感觉很可怕,李清微在活着的时候还能多少给我点安慰。毕竟,我叫她妈妈,就算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但她给了我生命。

李清微曾用嫉妒的口吻对我说:“陆天尧很爱你。”我宁愿当做她是因为打牌输掉来揶揄我玩笑。但是,你们见过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充满嫉妒吗?由此可见她对陆天尧的爱疯狂扭曲到什么程度。

可是,对于陆天尧,我的父亲,我依然有着很玄妙的感觉。

他第一次见到我,就赠送我一个名字,陆连城。然后,递给李清微很多钱,对她说:“好好把孩子养大。”

偶尔,他会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幼儿园的课间休息,又或者是周末坐在家门口发呆。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我,犹如我高高在上的看着他,没有父子间的亲密和友好,他顶多会扔下一大包玩具然后开着车子走掉。

李清微总是落寞的笑,她坐在客厅里狠狠的抽烟,掉眼泪。似乎让我清楚一个事实,陆天尧爱的是我,与她无关。

可是,这种奇特的爱并不能让我觉得温暖。

特别是,在李清微被最终确定肺癌晚期的时候,陆天尧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扔下很多钱就走了。住院期间,他一次也没有来过。李清微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陆天尧,你太没良心,我是你儿子的母亲,就快要死了,你都不来看我!”

似乎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在乎在别人眼里有没有良心,陆天尧果真没有来,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以极不情愿的姿态结束了自己潦草的生命。

而临时前,她无比愧疚的抓着我的手,对我说了一句:“连城,妈妈对不起你。”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是个母亲,但却没有机会做下去了。

那一刻,有关生命的所有想象都被扼杀在一具尸体面前。我没有哭,默默的看着护士来把蒙着头的李清微推走。瞬间觉得全世界都空荡荡的,连呼吸都会发出沉闷的回响。

可是最后我还是答应了陆天尧要跟他回去,不是我争不过他。而是,我发现自己的倔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同样都是活着,怎么活都没有关系。

我的瞬间安静让陆天尧很满意,坐上车的时候,他离我很近,而且第一次对我笑,他吩咐我说:“从今以后,要叫我爸爸。”

爸爸。这两个字李清微不止一次的训练过我,要如何喊的清脆响亮。我不知道别人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呼喊,至于我,它是比任何字眼都要陌生的词汇。

但是我顺从他,用最标准的声音喊了他一声爸爸。车子很快启动,它迫不及待的把我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去,不理会这对我来说,有多么的措手不及。

在一栋非常华丽壮观的院子门前,有人麻利的走出来打开象征庄严格调的大门。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被打开,露出了一个富丽家族隐秘而不可侵犯的姿态。陆天尧先下车,然后向我伸出右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他第一次对我绽放出一丝亲切,却不可避免的高调。但是,我却没有递过自己的手,而是默默的走下车,倔强的站在他面前。

我的心里复杂的很,这个让我出生的男人,他似乎很善于安排别人的命运,而且从未失手。而我,想要活下去,只有违背他,逆反他,才能在将来他弃绝我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站起来。

这个想法,在我彻底的站在陆家大院的时候尤其强烈。因为,在这个院子里等我的人,神色各异,聚集在我身上将近二十双眼睛里分别带着凝重、不屑、审视又或者事不关己。空气里处处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沉闷,我在这样的气氛下握紧了拳头,竭力维持着抬头。仿佛,只要能够维持这样的坚持不退却,就能赢得一场胜利。

事实证明我的确胜利了,这一场无声的对峙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陆天尧终于拉过我,对站在前面的两个人说:“爸、妈,这是连城。”接着有转过头指着他们对我说:“这些都是你的亲人。”

亲人,我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又仔细的把这些人的面孔打量了一遍。他们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表情,唯一没有让我觉察到的,就是亲人。

可是,在陆天尧的介绍完毕之后,他们又无一例外的露出笑容,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叔公伯母姑丈,虚伪的亲热看起来很可笑。很久以后我渐渐明白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生存法则,如果不懂得见风使舵,那结局便是不受宠的冷落。

而这些人当中,竟然也有人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她端庄精致的站在一边,眉眼间有猜不透年龄的风情,可是整个人,像是没有任何归宿一样,空洞的站在那里,像一个寂寞的灵魂。

这种寂寞跟李清微是不一样的。李清微的寂寞,纯粹是来自陆天尧。她的生命她的信仰全都建立在他身上,这种执迷不悟本身就是一场悲剧,所以她最终甚至连一分一毫的怜悯也收不回来。

很快,我就知道了一切真相。

关于陆天尧之所以现在带我回来,并不是因为李清微的死。而是,这个庞大的家族终于肯接受他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的事实,允许他把我带进家门。

而那天我所注意到的那个寂寞如灵魂的女人,她叫沈世锦,是陆天尧的合法妻子。在外界看来,她有着让所有女人羡慕的一切:财富、地位、风度翩翩势力庞大的丈夫。可是,一切浮华的背后都只是独自饮泣的寂寞。但是,她比李清微幸运。至少,她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陆太太。

我被安排在少爷房,里面有古色古香的考究摆设,管家站在外面恭敬的问我还需要什么。身在其中,却丝毫不觉的快乐。陆天尧不可能知道,我有多么愤恨他带给我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处处提防各人的眼色。

赶走管家,我走出门外,沿着石板铺好的路走到池塘边。对岸,我又看到了沈世锦,她坐在青石凳上,眼睛望着一处,很明显是发呆。时间似乎都被这安静止住了前行,好半天,一抹刺眼的直白奔跑过来,欢快的冲沈世锦喊着:“妈妈,妈妈。”

是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剔透的白色,白裙白袜白鞋,连帽子都是白的。她的皮肤也是,白到几乎透明。我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夸张的运用白色,却不可否认,她是我见过的,最适合白色的人。

被她的叫声打断了思绪飘飞,沈世锦空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露出了慈爱模样,她揽住那女孩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她并不凌乱的发辫打开,重新编织。女孩乖乖的站在那里,伸手把手里的紫色蔷薇花递过去,沈世锦笑着把它们编进了她的辫子里。

她管沈世锦叫妈妈。原来,陆天尧还有一个女儿。我扯起嘴角,轻蔑的在心底唤了一句,好妹妹。

其实,我何止轻蔑?脸上的嫉妒与愤怒已经风起云涌了!什么时候,我渴望过父母亲的爱能够降临,让我品尝一点世间的温暖。可是,这愿望像一个巨大的梦境,只能在幻想里成长,最终掩盖在深深的失落当中。我甚至觉得,自己连一个孤儿都不如,他们缺乏父母。而我,父母都在,但他们不爱我。

至少,没有让我体会到爱。

恨意就是在这个时候生根发芽,并且朝着扭曲的方向疯狂壮大。因为自己得不到,就去嫉妒别人得到。我恨陆天尧,更恨这个幸福的小女孩。

我刻意守在她走回房间的路上,看着她远远的迈着蹦跳的步子,毫不犹豫的朝她踢出一颗石子。那石子划着优美的弧线,很精准的击中了她的膝盖,害她摔倒在地。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像一个娇气的洋娃娃一样,大哭出声。她反而,咬着牙站起身来,带着疑惑的看着我。

她的白色装束显得很狼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就那样看着我,不时眨一下眼睛,毫无畏惧。完成了我们生命中的第一次遇见。

“你叫什么?”话问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但是,她却痛快的回答了:“陆轻浅。”

八九岁的小女孩,前面不带任何“我是”或者“我叫”的修饰,就那样坦然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陆轻浅。

我理解为富家女孩特有的骄傲。

你转身向北,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却听见你的泪

在我来到陆家的第二天,有人清早叫起我。安排我传上一套新衣服,对着镜子看焕然一新的自己,直到有人拿着书包进来,我才明白,这一通操办是因为我要去上学。跟着管家走到门口,专属司机的车子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车里还坐着一个明显不耐烦的小女孩。陆轻浅,她还是从头到脚的素白色,纯洁得像一个天使。

我坐进车里,感受到她的惊讶。垂下目光的时候看她发梢处别致地绑着两朵蔷薇花,很惊喜地拿起了她的辫子,细细观看。

可是,我很快就醒悟,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抬眼时正巧与陆轻浅的目光相撞,我咬下牙关,很恶劣地扯下她辫子里的花,开口说:“什么破东西,一点都不好看。”然后别过头,不去看她。可是,很清楚她此刻的心情,下车的时候,脸颊处还残留着两道泪痕。

对比我从前的学校,这个地方的豪华程度,足可算得上一个天堂。可是,如果陆天尧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给我一个有尊严的地方,那他错得很彻底。

我宁愿生活在原来的地方,念平凡的学校。就算周围也有人拿鄙夷的眼光看待我这个私生子,但至少不会像这些所谓名流标榜高尚的人们一样,态度暧昧地表露出不屑的恭敬。

我在去了这个学校一天以后就失去了继续的兴趣,晚上回家便走进书房,用那些崭新的书本叠纸飞机。折完了,全部狠狠地掷到地上,毁灭果然会让人拥有超凡的喜悦。

陆天尧走进来的时候,我以为会见识到一场火山爆发。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他连表情都没有一丁点愤怒的端倪,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他弯下腰捡起了书。走过来对我说:“听着,这个院子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不想给自己丢脸,就活个样子给我看看。”

我咬紧了牙,被他的挑衅激起了斗志,眼睛里闪烁着坚决。却又不愿被看穿,只是轻描淡写地冲陆天尧说了一句,是吗?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自己的地位,根本没有被完全地认可。这意味着,这个家族,很可能在某一天用任何理由将我驱逐。我宁愿自己有一天足够强大,自己走出这个地方,也不愿意被灰头土脸地被抛弃。

一个个抚平纸飞机,努力使它们恢复成原样。内心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快快成长,打败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陆天尧。

这种奋斗更像是一只毛虫破茧成蝶的过程,要付出多少的艰辛,多少心力交瘁的努力。

生活成了一场孤独的战役。偶尔累了,看着院子里拉着沈世锦散步的陆轻浅,不愿坦诚自己的羡慕,反而扭曲成一种想要摧毁的欲望。

我无师自通地学会圆滑,跟学校里的那些人打成一片,男生在一起称兄道弟,在女生面前变换出绅士的轻浮,有时候,跟这些人搅在一起喧哗的时候,会有一道风景走过。陆轻浅,永远执著白色的陆轻浅,即使只有小学三年级的年纪,却散发着无比清丽的气息,惹得一片好评。

我看着那抹白色远远离去,有片刻的失神。虽然,我到陆家的时间已经有几个月,但是却没有人帮我跟她引见兄妹关系。在学校里,不管碰到过基础,也依然像陌生人那样互不干扰,我甚至是有些生气这样的局面的。

而对于她的轻松与无邪,我更多的是愤怒。

凭借我的人脉,想要发动一批好战分子欺负一个小姑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那帮小子在我保证肯定不会有麻烦之后,疯狂地跑去拉扯陆轻浅的头发,再把泥水泼在她的裙子上,一片狼藉。看着她狼狈而无助的模样,我竟然是快乐的,快乐地与她对视,快乐地让她知道,我是这一切事情的主宰。

可是,总不能得逞。陆轻浅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尽管有时候明显感觉到她撑不住了,但她每次都会编造各种借口跟沈世锦解释一身肮脏的原因。看着她们母女一齐笑着走回屋子,我内心荒凉得几乎倒下。我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孤独的依然是我?

陆轻浅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小年纪,却拥有那样锐利的眼神,分明写着:我不怕你。

我不信。

不信她的勇敢,也不信她的倔强。一个身处幸福深处的小女孩,凭什么早早学会坚忍跟防备?

可是,事实证明,陆轻浅就是那样一个超乎我意料的女孩子,在我对她的欺负长达三年之久,她依然是那个笑到最后的女孩子。

三年,我十四岁,明显感觉自己长大的痕迹,除去声音低沉以及身高壮大这些外在条件,越发感觉内心的冰冷的加剧。陆家人在我置首顶端地成绩面前开始对我展露笑颜,看得出来,陆天尧对我很满意。

我不知道陆轻浅是否跟这个家里的人一样,也是拿一种风凉的眼光来看待我。三年了。她十一岁。正是我当初进入陆家的年纪,却并不似她同龄伙伴那样,天真烂漫。我的拥护者依然会以各种方式向她发起进攻,但她每次都是一样的逆来顺受,脸上挂着不服输也不挣扎的坚决。有一次我在篮球馆打篮球,搭档滕浩洋接过球并没有投,而是转过身朝着一个身影砸去,我跟着回头,眼见那球砸到陆轻浅身上,她堆坐在地。

身边的人都记得我最初的承诺,可以无条件地欺负陆轻浅。所有,滕浩洋在得逞以后,在我面前露出了邀功的笑容。

可是,当我看着陆轻浅咬着嘴唇从地上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表情,莫名其妙地从胸口蹿出一股愤怒,我三步并两步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狠狠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回去告诉你妈?为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这么近距离地打量她,我的妹妹。距离三年前第一次遇见。她也长高不少,骨骼也好像是白色的,碰上去有易碎的触感。她眉毛很漂亮,眼睛不算大,但是瞳孔异常黑亮,散发出挑衅的光。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三年前的自己。

她在对我笑,虽然只是动动嘴角,但足以让我确定那是她的笑容。似乎在宣告着她的胜利。

我几乎要把她划分为我的同类。可是,她比我更狡猾,而且深不可测。这让我觉得挫败。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逼我还要难以琢磨的人?

“陆连城,你输了。”她的话加重了我的挫败。原来她一直都清楚我的恨意,但是她用了三年时间,以软柿子的姿态任凭我幼稚而无聊地报复。她完全了解我的目的,是要逼迫她露出我所要看到的样子:娇气、懦弱、不堪一击。可是她说的没错,我输了。

我对众人宣布,不许他们再去欺负陆轻浅。但这并不代表从此以后就跟她和解,而是,既然这样的折磨并没有起到我想要的效果,那继续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在找不出她的破绽以前,我不再轻举妄动,免得成了她的笑柄。

陆天尧在休息日里把我带到陆式集团,如果说陆家大院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城堡,那这个地方应该叫做王国。

我暗自猜测,陆天尧把我带回陆家,应该是因为他的合法妻子没有儿子,所以才会把我认领回来。可是,陆家重男轻女的观念即使再强烈,陆轻浅也算是陆家的小姐,怎么会一点地位也没有呢?

我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揣摩,陆天尧把我安排近企业,从最底层的保洁工作做起,他对我说,必须要学会知道某些东西有多么来之不易,才能学会珍惜。这个冷血的父亲,接我回来不过是要把我复制成一个他,没有信仰没有灵魂。生存的意义全在于接受陆式这个王国,并且保证它不断地发展壮大。

清洁工作考验的是细致与忍耐,擦玻璃除了透明状任何杂质都是不合格。有几次,筋疲力尽地回家,碰到陆轻浅。她看到我,不躲闪也不打招呼,就那么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看着我走过去。

我常常想,假如,在我经过陆轻浅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她会扯动嘴角,称呼我一句哥哥。是不是,潜伏在我心底被扭曲的愤怒,会躲闪减轻一点,又或者,会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可是,正如我时刻保持着对陆天尧的防备不肯低头,陆轻浅。她也不肯向我软化。

于是,在滕浩洋笑嘻嘻凑近我说出想法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说,太无聊了,我要欺负陆轻浅。

这时,我已经刷了一年的马桶,升级做了勤杂。滕浩洋算是我在学校里的朋友,可以利用的那种。算是讲义气的表情,我轻描淡写地冲他说了句随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那天下午,我看着滕浩洋带着一帮人把陆轻浅拖到角落里的时候,忽然心里一紧,接着就疯了一样地追了过去。

滕浩洋的嘴正努力凑向陆轻浅,我的拳头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他。场面立刻就静止了,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对着我看,滕浩洋最终没有发作,我想给他句解释,但是我没有,在陆轻浅面前。我不想流露出任何情绪。

角落里最终只剩下了我跟陆轻浅,她的肩膀在发抖,似乎在强忍着泪水。我很想对她说,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滕浩洋除了想要吻她一下,并不敢做什么的。

可是,她最后站了起来,目光凛冽地看着我说:“陆连城。你又输了。”

我完全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笑着转身,走出我的视线。而刚刚与我对峙的脸上,仅有一滴的眼泪,被她擦得干干净净。

再一次被激怒,这个倔强的女生,这个不知好歹的妹妹,总能让我斗志昂扬。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着泪,

街景一直在后退,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

时间就像是肆无忌惮的潮水。疯狂蔓延毫无防备的年华,等到眼底苍茫觉察到生命的壮大,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堪回首。

高三这一年,我格外兴奋,暗暗酝酿在心底的想法是,毕业之后就要离开陆家,远远地消失掉,不再跟这里的一切有任何瓜葛。

而改变我想法的,是陆天尧。

临近高考,他叫我去书房,淡淡地对我说,陆连城,我要送你去留学。

这么多年,我渐渐明白他的锐利与冷漠并非只针对我,而是他天生就是那样的人,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觉得我现在所承受的成长方式,正是他所经历过的。

再一次妥协,只因为陆天尧揪起我的衣领对我说:“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我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小子吗?你是我儿子,你得乖乖从美国毕业!这才是你的命运,一个做主人的命运!”

像他一样,成为主人?!这比远走高飞地消失掉更让我兴奋,我重重点头。

但是,同第一次一样,我心底埋藏着叛逆的种子。而这一次,它更加充满爆发力,像一枚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