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秋玲的潮剧《状元归乡》揭开面纱,证明这时代宠爱的潮汕姑娘
天地之间有回应。
昨晚(4月2日)曾秋玲的潮剧《状元归乡》终于揭开它的神秘面纱,而它似乎一一回应了我最近几篇文章。所以,我有更多的窃喜。
回应一:曾秋玲带来潮剧的新模式
在《潮剧《望海潮》是《故园明月》装的新酒》中,我们提到了潮剧的模式,半玩笑地说“故园明月模式”,《故园明月》的编剧杜美云则说:“其实这种模式挺老套的,只不过我目前还找不到更巧妙更高级的讲故事方式。我受传统戏曲的影响太深太深了!”
我回应说:“是啊。所以说它(指“故园明月模式”)成熟。要找到另一种讲故事的方式肯定更难了,尤其戏剧了。如果是小说还可天马行空,但总值得去寻找,然后叫它‘美云模式’。”
——注意,这里说“故园明月”模式,并不是说《故园明月》是这一模式的鼻祖,一方面限于本人知识面才这么说,一方面“故园明月”这四个字包含的两个意象就能明白地告诉剧情大概如何。
前头刚说着要找到另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很难的时候,这里曾秋玲的《状元归乡》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当然曾秋玲这位业内人士可能又要说一句:“其实这种模式挺老套的……”
是的,许多行家只认为是寻常的东西,我们老百姓往往又觉得很新鲜。其实这是一个曲高和寡的问题,业内觉得平常,但你可能不敢轻易逞现给观众,当然有些观众很超前,他们早就盼望变革,但是戏是做给大众看的,能接地气的戏,观众才能让你的戏进入他们的眼和内心。原研哉说最高级的“设计”是培育受众,移用这一理念,艺术家的创作,也是培育观众,培育一个爱观剧的受众市场,潜移默化地提升他们的观剧水平和趣味,当他们达成一定水平之后,你才敢把象牙塔里的精品拿出来让他们看,没有这个水到渠成水涨船高的过程,曲高依然是和寡。
刚好看到关于这部戏的一个评论:“尽搞这些不能下乡的戏,一看就忘了的戏,浪费财力。多培人才,把传统戏搞传下去最重要,多学学陈学希。”——这就是相应层次的观众尚未培育出来的一种表现。
但培育起观众的欣赏水平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它会“反噬”,当艺术家把观众水平提高到约与自己等齐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套路”能满足观众的胃口呢?就像现在大家都用华为手机了,你再拿一只诺基亚给他,那是要逼疯人的,观众的趣味提高了就无法再回头满足于浅层次的了,你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大众欣赏水平的需求了,好怕吧——但相信你更喜欢这种挑战,秋玲们。
说回《状元归乡》的新模式,它里面出现了三个“检场人”,三个插科打诨的小丑,你可以想象他们是《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专门负责搞笑,我们称之为接地气,比如一开场,它不采用以前戏曲人物自报家门的做法,而是让这三个检场人互相调侃同时交代将要开演的人物的“小百科”,他们不忘跟观众互动,说关于出花园咬鸡头的事就跟这个剧中主角林大钦有关,你可以去百度。(本来想把百度的东西贴在这里,算了吧,你可以去百度)
这三个检场人的身份并不固定,随剧情需要,时而是剧中人,参与剧情的发展,时而又是剧外人,是一个上帝视角,什么事他都知道,就看他说不说,可以吊人胃口,比如上面说到的要你去百度,就是他划了一个缺口却不打开,你好奇的话,会自己去扒开发现更多惊奇,你不好奇的话,也不影响主体叙事。
曾秋玲这种“检场人模式”,来源于毛姆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在毛姆之前,大部分早期小说都是用全知视角写的,读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小说叙事人都知道了,再复杂的故事也都能清清楚楚讲明白。还有一种是所谓的第一人称视角。这种视角真实性很够,但他没办法飞到天上去看每个人物的命运,只能告诉读者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东西。
毛姆现在的的做法是用叙述者的视角讲故事。在《月亮和六便士》里,叙述者“我”虽然被查理斯太太派去巴黎侦查她丈夫(主人公)的“背叛”行为,却基本没有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这里的“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受这个身份的限制,“我”观察到的内容当然不够全面。当叙述者的视角不够用时,毛姆会用别人的话来做补充,这么一来,读者获得信息的方式更多元,对小说主人公的认识也更完整,慢慢地,甚至会对主人公产生微妙的亲近感,叙述者和读者的观点也就得到了更好的统一。曾秋玲的这三个检场人就是发挥这种作用,检场人的设置,可以让剧情慢进快进,倒叙插叙,夹叙夹议,这就放开了编剧的手脚,东南西北上天入地都不再有难度。
隐隐觉得,曾秋玲把这一手法引进潮剧,是鼻祖级的存在。前文说到曾秋玲携《林大钦归乡》归乡,无意中为潮剧新生代开辟了一条道路。你看一个小小的研究生毕业作品就有这么多功效,这其实是时代赋予曾秋玲们的机遇,这是一片蓝海,因为大家一直不站出来这样开发,就让曾秋玲成为了第一人。
时代宠爱第一人,先是时间的第一个,然后变成地位上的第一名。因为是第一个,曾秋玲可运用的素材太多了。(详见后文“回应三”)
回应二:打了我的脸
我在《谈谈潮剧《状元归乡》这个名字》中说:“潮汕人谁不知道林大钦?”而《状元归乡》一开场就说:可能许多人还对将要出场的这位人物(指林大钦)不了解吧,balabala。当然这是一部剧完整性的需要,它不能假设观众什么都知道,否则就没必要有这部剧了。
回应三:示范潮汕习俗文化的植入
1 植入茶文化
前面说到这部剧回应了(当然是无意中的)我前面几篇文章的问题。说到曾秋玲可用的素材太多了,就是关于潮汕文化民俗在戏剧中的植入问题,无疑《望海潮》中关于功夫茶的植入过于生硬,《状元归乡》就自然得多,比如林大钦问袁士林为什么独爱单枞茶,两人的对话说出了一番哲理,又预示着各自的人生走向。
林大钦:为何袁兄偏爱单枞茶呢?
袁士林:单丛犹如一叶扁舟,承远古之韵,任雨打风吹,依然清香如初。
林大钦:不错。世间百态,人情变幻,唯一不变的是茶温暖人之初心。
一样米养百样人,一杯茶也可以是两种人生,有人是为抱清香如初,有人是求发展践波踏浪。
这是茶之植入。
2 潮州歌仔的植入
曾秋玲可运用的素材还有潮州歌仔,比如这首:
猫鼠拖猫上竹竿,
尼姑上山摸田螺,
狗仔落土呱呱叫,
和尚烧拍斗挽毛。
还有其他,这些歌仔的植入,你甚至可以想到曾秋玲的童年就是听着奶奶唱这些安然入眠的。
3 植入潮汕陶瓷土叽咕
相信许多人对《桃花过渡》里面的这段唱词张口就来:
“土叽咕,是土来做,火来烧,伊做泥就会啊会唱歌?”
《状元归乡》中通过林大钦的口,轻轻交代了“林大钦他妈吹给林大钦现在林大钦又吹给他小孩听的土叽咕”——写这句话时,不由惊叹这只有一小时的小潮剧其实信息量相当惊人,比如上面这句话,就交代了母亲如何疼爱林大钦的往事,而全剧根本不用这位母亲出场,一句话而四两拔千斤,这部剧就像我们现在在浏览网页,它有许多“链接”,随处可展开讲另一个故事,但它就是点到为止,前面我们说到的“你去百度一下”更是“疯狂暗示”了。
另一个信息量丰富的例子是三个检场人在“锄大D”,这里应该是借用了春晩的一个小品的,它把官场的黑暗和个中之人的身不由己,像中国画法一样,虚虚实实,指指点点,留白十足,让人浮想万分。
4 英歌舞的植入……
潮汕是敬神的地区,英歌就是娱神的舞蹈,它沟通着神与人,自带神秘的色彩,发生在两个潮汕人之间的事,也由这段潮汕色彩浓郁的舞蹈来解决,编剧导演都是文化人,易于陷入“知识的诅咒”,就像戏中所说,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林大钦,那么这一段英歌舞,可能会有更多的人不知道个中逻辑了。
5 潮语歌曲《故乡是潮汕》的植入
曾秋玲可运用的素材,还有歌曲《故乡是潮汕》的植入,这一段用在尾声和谢幕中,整出戏你可以领悟到编剧满满的潮汕情怀,有时候,有些人会为一件事干到虚脱,你应该感觉到潮汕人曾秋玲在这部剧中的诚意。
就想问一问,这些都给你曾秋玲用了,叫别人以后怎么走?(走别人想走就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不过,据我制作灯谜的一些经验,往往看起来很难制成谜的素材,经殚精竭虑之后,反而成果更令人满意。别人摘取低垂的果实,我们可以种一棵树,结出自己的甜来,因为用自己的汗水浇灌的果实自己尝起来真的不一般。你,能。
今日五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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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使心愁 僧人失常态(《状元归乡》创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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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上阵人敬茶 爱心建修化后来(《状元归乡》创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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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摹东郭之畔 颜体前后不一(《状元归乡》创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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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人员见下图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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