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散文)李直
蝴蝶(散文)李 直
在我的印象中,蝴蝶是一年中陪伴我们时间最长的一种昆虫。
春天里,它早早的就来了。也许有的昆虫比它更早些到来,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它们欢天喜地的飞临我们的窗户和经常行走的小路,似在有意展示它们的曼妙姿容。
捕蝴蝶是乡下孩子最喜爱的一种 游戏 。我们早早备好一个空火柴匣,装在口袋里随身携带,作为蝴蝶的存身之所。这种准备似乎从冬天就开始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常为一只空火柴匣而费尽心机,以至于当匣内尚余十来根火柴的时候,我就会提前把它腾空,将火柴棍儿分别塞进未曾使用的新匣里,然后把这个空匣据为已有。
或许因了沙土地的气侯,飞来飞去的蝴蝶,大多都是纯白或白中染了黄斑的菜粉蝶。偶尔也会见到黑、红、黄斑纹相杂的凤蝶,但机率极低,一年中也见不到几次。蝴蝶是极难捕捉的昆虫,再加上工具匮乏,我们全都赤手空拳,即无应手的家伙,也无诱捕的方法,眼睁睁的看着在阳光下、在白菜萝卜上空雪片般翻飞的菜粉蝶,一年里也不曾捕住几只。它们机灵得很,原本稳稳的伏在菜叶上,但不待你走近,它们就翩然起飞,然后在你头顶上方一尺左右的高度盘旋舞动,尽显挑逗之能事。《红楼梦>里,薛宝钗曾凭一把扇子就想捕住蝴蝶,在我看来不大可能,也只是想想而已。
夏天一到,草丛中盛开了各色指甲盖大小的野花,比如益母草之类,也有酒盅口大小的野花,比如打碗花之类。光顾这些花朵的,是另一种蝴蝶,它们极小,和衬衫纽扣差不多,却异常美丽。我记得有一种蓝翅小蝶,其颜色恰似“雨过天晴云破处”,是一种极爽快的水灵灵的蓝,杂以白斑或微黄色块,如花中仙子一般。它们似乎比菜粉蝶愚钝得多,只须小心靠近,屏气敛息,慢慢伸出手去,它们就会束手就擒。有时,放学一路,就能捕十来只,装在火柴匣里,时不时敞开一道窄缝瞧瞧。
有一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捕了一只菜粉蝶,那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端详这种小生命。我发现,它那张狭长的面孔和两只突出的眼睛,竟和记忆中的女妖有些相像。如此说来,《西游记》里写的那群蜘蛛精就显得有点牵强,不如让蝴蝶成精,因为它本身就带了妖气。
这只菜粉蝶被我用一条细线系了肚子,然后手握细线的另一端,再度放飞。很明显,它笨拙了许多,奋力扇动翅膀,也仅飞到和我个头差不多的高度。何况我还攥着细线的一端,时不时就会拽一下,于是,它就和醉酒似的,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不再有自由自在时的那般悠然和自信了,而如一个受尽酷刑的囚徒,仓皇而无力的苦苦挣扎。
有一年,那时我已是一名教师,为了教题为《会飞的花》这样一篇作文,我领了班里的学生周建伟,带了捕蝶网,在一片荒地上捕了数十只蝴蝶。记忆中似乎全是菜粉蝶。我们奔波了三个多小时,带了一纸盒蝴蝶回来。一路上,我们兴冲冲地议论着这些会飞的花朵在教室里翩翩舞动的情景,为几十分钟后的课堂心驰神往。哪知,这些蝴蝶要么不解其意,要么拒绝合作,打开盒盖的一刹那,它们就纷纷奔向窗户,贴在玻璃上,任你如何扑打驱赶,也不曾再飞一步。就这样,“会飞的花”瞬间化作了不会飞的“窗花”。
一个深秋的午后,天阴着,空气已不折不扣的浸了凉意,我在草色渐黄的荒野上看见了一只白蝴蝶,似乎是纯白的,仅一只,没有同伴,显得异常孤单。它在幽暗的空气中飞舞,很匆忙,似在寻找一个温暖的去处。